天气炎热，他压根就放不得，连停灵都没有，当天下午便埋了。
梁家这情况，找旁人也不合适，张寒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帮忙。
梁年跟汤怜玉到底是女流之辈，力气小，刨了一会儿坑就干不动了，只张寒还奋力干活儿。
挖了约莫十分钟，撬开了山上的土层，汗水顺着下巴一滴滴落下。
梁年抱着铁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行了，我挖不动了。”
汤怜玉心里苦，她也挖不动了，这山石多，铁锹铲上去都震手，何况这段时间一直饥一顿饱一顿，吃的那点野菜野果早就消化完了，肚子咕咕叫还得干活。
张寒皱着眉，“再挖会。”
孬好得把人填进去，这点深度，压根埋不严实。
俩人无奈，爬起身苦着脸又挖了十多分钟。
确认这个坑能放得下梁世辉后，汤怜玉忙不迭罢手了，“这样总行了吧。”
张寒：“……”
他就是贱得慌，出力还找气受，早知道就不管她们家的破事儿。
“随你！”冷冰冰丢下两个字，张寒扛起铁锹就走，他怕自己再不走能被活生生气死。
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梁家人有够冷血的。
他大阔步往山下走，留下梁年跟汤怜玉面面相觑。
梁年迟疑片刻，“娘，要不然咱们……”
“停停停，甭说了，你要是乐意挖你自己挖去呗，反正我是干不动了。”说罢，汤怜玉四下搜寻片刻，找了一处柔软的草丛坐下了，不耐烦道：“你要是挖就快点，梁志远还在家里饿着肚子呢。”
提到孩子，梁年迟疑了，游移片刻，“娘，咱们还是把爹葬了吧，再不入土为安，他怕是要怪罪我们。”
扯起大旗，俩人心里所剩无几的愧疚都没了。
汤怜玉拍拍屁股上的草屑，与梁年合力将梁世辉抬进了坑里。
怎么说呢。
坑的深度刚刚好与梁世辉的肩膀持平。
看着梁世辉身上的破衣，娘俩对视一眼，“要不，把这衣服弄下来？我改一改还能给志远做身衣裳。”
梁年咽了咽口水，她打心眼里是不想让儿子穿死人穿过的衣裳，可是眼下也是没了法子。
她一个做娘的，何尝不想给孩子最好。
只是条件有限……
她垂下眼帘，默默起身走远了。
汤怜玉这就懂了，压着恶心把衣裳给扒了下来。
又铲了几锹碎土，给梁世辉的重点部位挡住。
“来吧。”
俩人异常沉默，草草的给梁世辉添土。
夕阳西斜，太阳落山。
两道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
踩在树杈上的鸟儿见人走了，才扑棱棱翅膀飞下来，不一会儿小小的坟堆便黑压压一片，被鸟儿站满了。
不知道梁世辉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正是应了那句话，浮世大梦一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
村里开始给田地灌水，许是上次的教训太过惨重，旁的村子看大坪村浇地，也都有样学样。
张寒胸脯拍得震天响，“你放心就好，亏待不了你，回头工分都算在你们媳妇儿头上。”
俩人知道想要融入集体，就不能太独，闻言应的干脆。
“成，也不用提什么工分不工分的，本就是大坪村的一份子，出点力是应该的，再说了，平常我们跑车的时候，窈窕、清安还要多仰仗叔的照顾。”
张寒乐的合不拢嘴，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岑三儿也一改寡言的形象，点头道：“是，清平说得对，我们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还得多仰仗叔的照顾。”
这话张寒便有些讪讪的，毕竟沈窈窕那是真的顺风顺水，孙小婵就够呛了，前段时间还让气到昏厥，差点把孩子弄没了。
“言重了言重了。”
他心里琢磨，回头得跟他婆娘说道说道，这何晨家的影响太恶劣。
彼时，沈窈窕跟孙小婵正在羊圈收拾粪便。
“大爷，你歇一会儿。”孙小婵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也能干，就是慢点。”
葛大爷高兴的直挥手，“我不累，你自己能干归能干。这不是有了身子吗，还是小心点好。”
孙小婵抿抿唇，“好多了已经。”
她肚子里的孩子可皮实，出了血也没啥大事儿，只要注意补充营养就好。
“我现在可能吃了，早上那大海碗，我能喝一碗稠的粥，再加仨鸡蛋呢。”
越说孙小婵越不好意思，露出羞涩的笑。
家里就三只鸡，基本上一天能捡仨鸡蛋，她是不愿意吃独食的，再说了，小虎还是个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咋能行。
岑三儿果决，晌午就换了一篮子鸡蛋来。
“你先吃着，我跟大娘说好了，往后每十天给你送一回鸡蛋。”
越想越甜蜜，孙小婵小脸通红，沈窈窕笑得不行，打趣道：“这是想着啥美事儿了？笑这么开心。”
“哎哟，你真的是。”
原本不显眼的肚子，也开始显怀了。
说笑着，时间倒也快。
马上就收工了，顾清安面色苍白的跑过来，“嫂子、嫂子！”
沈窈窕抬起头，擦了把汗，“怎么了？这么着急。”
“出事儿了，”她眼眶红红，“我哥受伤了。”
受伤？
沈窈窕脑海中瞬间翁鸣，只能看得见顾清安一张一合的嘴，听不见丝毫动静。
“嫂子，你快跟我走！”
沈窈窕握着叉子的手一松，拔腿就跑，“走！”
俩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到了事发地，沈窈窕远远的就瞧见顾清平。
顾清平站在田埂上，面容冷肃，受伤的胳膊垂下来，另一只手捂住肩膀，血流潺潺，湿了半边肩膀。
沈窈窕想哭，但她忍住了，拨开人群，奋力的朝里挤。
有人认得沈窈窕，“别挤，顾同志他媳妇儿来了，咱们给让个道。”
顾清安跟在沈窈窕身后，两人一路通行，到了顾清平跟前。
旁边站着的是满脸懊悔的张寒，“这、小沈，对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