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掰开顾清平的手，生怕血又流出来。
“没事，已经撒了上好的金疮药，止血了。”
张子璟站在旁边，煞白着脸，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窈窕这会儿把心神都放在顾清平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张子璟的异状。
流了那么多血，伤口肯定不能小了，“伤着骨头没？”
顾清平冷静，“没有，就是皮外伤。”他看见沈窈窕通红的眼眶，也跟着心疼起来，柔声道：“没事，就是看着吓人。”
他当兵那几年就没少受伤，这点伤他压根没往心里放。
就是戳伤他的铁锹有些脏，他害怕自己会感染，导致高烧。
已经见了血，众村民鸦雀无声，冷静下来，争红眼的也不敢出声了。
沈窈窕扫视一圈，看见了手持铁锹的男人，如果没出错，顾清平的伤就是拜他所赐。
是个生面孔，应该不是本村的人。
直到伍德叔赶来了牛车，“走，小顾，我送你去包扎。”
此行的目的地照旧是小垚村那个大夫家，“先让他瞧瞧伤口，那边离得近，咱们止住了血，简单包扎一下再往县里去缝合。”
沈窈窕跟着顾清平上了牛车，“清安，你帮我收拾点细软，回头让我姨妈送到医院去。”
顾清安急地直跺脚，“我有自行车呢，我去着方便，你别管那么多了，照顾好你自己跟我哥。”
牛车哒哒走远了，沈窈窕这才哭出来，“你咋回事啊！”
顾清平手忙脚乱的，想给沈窈窕擦眼泪，行动间牵扯到了伤口，他一皱眉，“嘶！”
沈窈窕哪里还敢哭，胡乱抹了一把眼睛，“我不哭了，你别动。”
伍德叔赶着牛车，转过来宽慰她，“小沈，别哭了，小顾身强体壮的，回头好好补补，仨两个月就补回来了。”
沈窈窕气咻咻的，“那么大的伤口，到底怎么回事啊。”
问题还是出在了水上头。
那个村子是途经大坪村水源的上游，既然都开始灌地，水位下降的很快。
尤其是大坪村，因着事先挖好了河沟，想要给田地灌水，省时省力，还事半功倍。
就这又招了人眼红，那村长连夜带人挖了大坝，将溪水死死拦住，溪水过不来，大坪村小溪里的水是用一点少一点，眼看要露出来河床，张寒觉着不对劲了。
带着人寻着溪流，往上找，走了没两小时，就看见了那条拦住溪水的大坝。
张寒气的浑身打哆嗦，那村的人太可恶。
可是这会儿时间就是金钱，就是谷子上浆的最好时机，他忍住了没找茬，带人挖开大坝，溪水奔腾而去。
谁承想，他们还没找茬，那村子居然派人出来寻晦气。
能灌田的都是十七八，二十岁露头的大小伙子，本就一肚子火气，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慢慢的就变成了推搡。
你给我一拳，我还你一脚。
气性上头就开始动武器。
那铁锹过来的时候，顾清平能躲过去的，只是他若是躲了，这铁锹就奔着张子璟的头去了。
电光火石间，压根来不及考虑那么多。
“我觉得很划算。”
受点皮肉伤，能换一条命回来。
牛蹄踢踢踏踏走在路上，顾清平压低嗓门，轻声哄道：“不难受了啊！一点皮肉伤，又没碰着骨头，过不了几天就能好。”
沈窈窕吸吸鼻子，“我没事，你疼不疼啊？”
家里就俩人，顾清平受了伤，她就得撑起来。
带着顾清平到小垚村，那大夫给顾清平包扎了一下，一行人又转战县城。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清平自己的心理作用，路上的时候便觉着伤口暖洋洋的。
悄悄给顾清平灌了些空间泉水的沈窈窕深藏功与名。
沈窈窕到了县城医院就忙活开了，跑前跑后去缴费，取药，顾清平被送到诊室清洗、缝合伤口。
因着铁锹脏了些，大夫直言：“建议你住个院观察一下，毕竟伤口很脏，会不会感染发烧，我们也不能确定。”
沈窈窕面色微白，但颓丧仅仅一瞬，她很快就重整旗鼓，“好，我们都听您的，我这就去办手续。”
“好，”医生点了点头，好心提醒道：“一会儿可以依靠住院凭证去买一份小米粥，不要票。”
“好，谢谢您。”
医生走了，沈窈窕就忙活开了，给顾清平倒了些水，又悄悄加了些料。
“你别忙活了，坐着歇会儿。”
沈窈窕摇摇头，“伍德叔还没吃饭呢，人家帮咱们一把，咱也不能把人撂在那理不管了。”
伍德叔得看牛车，寸步不能离，牛车可是村里的宝贝，真丢了，他死了都没脸下去见伍家的列祖列宗。
用工业票买了两个铝饭盒，清洗干净后沈窈窕便跑到了国营饭店，买了一荤一素，红烧肉和炒豆角，外加二两大米饭。
不容推拒的塞给了伍德叔后，沈窈窕快步跑回住院部。
伍德叔拿着铝饭盒，打开一看其中的菜色他便有些唏嘘。
果然，人以类聚不是假的，上回孙小婵险些小产那次，他小孙女儿蓉蓉给孙小婵铺了床棉被。
弄了些血迹在上头，岑三儿当天夜里就提了三斤白生生的棉花送上门。
这为人处世，没得说。
一来一回身上都汗津津的。
“清平！吃点吧？”
沈窈窕没胃口，吃不下去，干脆就没吃回来了。
顾清平算计一下她的脚程，“你吃，吃饱了剩下的，我再吃。”
拗不过顾清平，沈窈窕刨了两口饭就饱了。
顾清平一手拿着勺子，沈窈窕给他端着饭盒，三五分钟便吃得一干二净，沈窈窕特高兴，有胃口就好得快。
“还吃吗？”
顾清平特给面子，“还想吃小米粥。”
沈窈窕兴冲冲跑去了。
端着满当当的小米粥，沈窈窕回到病房就傻了眼。
沈姨妈站在病床前不住抹泪，床前还跪着垂头丧气的张子璟。
“你这个死孩子，就不能省点心吗？”沈涟漪带着哭腔骂：“今儿要不是你姐夫替你挡了一劫，你就没命了知道吗？”
张子璟也后怕，跪在地上，“姐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伺候你。”
沈窈窕：“……”
顾清平：“……”
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