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
沈窈窕露个笑，指使着顾清平，“你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顾清平僵住了，他不太敢，这么小巧的小玩意儿，他真怕给摆弄坏了。
站在小巧的襁褓前，顾清平愣是歪着头看了三分钟，思前想后，还是不敢动。
“窈窕，我、我不敢，我这双手这么糙，她又那么小，我怕……”
沈窈窕哭笑不得，刚刚喝小米粥的时候，她自己悄悄的喝了几口空间泉水，现在肚子已经不大疼了。
正想撑着身子起来，顾清平却急了，回忆着沈涟漪抱孩子的架势，他颤巍巍的将那个小小的襁褓抱起来，历经千辛万苦才挪到了沈窈窕的跟前。
沈窈窕想给个面子笑笑的，结果他闺女不大给面子，许是抱的不舒服，孩子醒了。
蠕动了两下小嘴，瘪着嘴哭了，跟个小猫儿似的，看着就没多少力气的样子。
沈窈窕抱着她遭了罪才生出来的小孩子，眼圈发酸，略带生疏的哄着她。
许是孩子熟悉沈窈窕的气味，在她的怀里意思意思的假哭两声，便又睡熟了。
顾清平圈着娘俩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全世界，那种满足劲儿，不是只言片语便能说清楚的。
心绪震动，他半晌才低声道：“往后都不生了。”
沈窈窕没料到顾清平会来这么一句，“啊？”
“太遭罪了！”他圈着沈窈窕的手臂紧了紧，“你都不知道，我看着你流那么多血，我都害怕。”
那一盆盆血水端出去，顾清平的心都空了，他嘴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他用自己后半辈子发誓，如果敢对窈窕娘俩不好，就天打五雷轰，让他死了也不能超生！
沈窈窕没出声，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心里思绪繁杂。
“以后都不生了！”这话顾清平说的郑重，“咱们就好好养着女儿，等她长大了给她挑个好婆家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嫁出去？沈窈窕扑哧笑出声来，斜了顾清平一眼，“你乖乖女儿现在还是襁褓里的小娃娃呢！就想着她出嫁了？”
“嗯。”
……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现在已经是73年夏天，顾家小囡囡都三岁多了。
沈窈窕照看着的羊圈也从原先的二十只羊扩大到了五十只，远近闻名。
尤其是羊奶，这都成了大坪村的独特一景，只要家里生了孩子，当娘的没奶养孩子，经了大队长的批条和妇女主任的检查过后，都能每日从羊圈领走一碗新鲜出炉的羊奶。
羊奶略腥臊，大人不爱喝，但这却是小娃子们救命的口粮。
因着这个缘故，沈窈窕连同孙小婵在村子里的受欢迎程度，简直不用提了。
走哪儿都有热情的婶子拉住打招呼，话家常的。
“妈妈！”
顾姝手里捏着一块果子，身后跟着豆芽，小小的身子颠儿颠儿的跑过来。
一路披荆斩棘，跑到了沈窈窕的脚下，一把搂住沈窈窕的小腿，扬起那张彷佛跟沈窈窕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脸，娇滴滴的喊：“妈妈抱抱！”
弯下身子，一把捞起闺女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顺手从兜里掏出来一方手帕，擦掉脸上的灰痕，“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舅妈呢？”
顾姝抱着沈窈窕的脸连亲三口，“舅妈是弟弟的妈妈，不是姝姝的妈妈，姝姝就跑来找自己的妈妈了。”
小人虽小，话语却清晰的很，小嘴更是甜的发腻。
沈窈窕心都要化了，可想起这个小东西的底细，愣是憋住了。
她自己还好些，见天的看在眼皮子底下，知道这个小魔王的底细，那撒娇卖乖的一把好手。
顾清平就惨了，被闺女天使般外表蒙蔽了。
次次回家都叫唬的一愣一愣的，到现在还觉着自己姑娘弱的还比不上刚出壳的小鸡崽子。
得仔细的娇养着，疼惜着。
尤其是每次分别的时候，小东西尖着嗓子叫爸爸，哭喊着不叫爸爸走的时候，甭说是顾清平，就连沈窈窕都每每红了眼眶。
殊不知这小东西完完全全就是同龄人的一霸，带着孙小婵家的双胞胎以及自己的小表弟，四个人打遍全村无敌手。
越想越头疼，沈窈窕干脆不去想了。
“你跑出来舅妈知不知道？”
顾姝仰着小脸，“舅妈看见了。”
眼看着沈窈窕要训话，顾姝忙不迭的挣扎，看见身后的葛大爷更是眼前一亮，掐着嗓子开始喊人，“爷爷~爷爷~~”
沈窈窕：“……”
这臭丫头，又开始耍小心眼儿！
果不其然，下一瞬顾姝就被葛大爷直接提溜走了，老人家乐乐呵呵的，“呀，姝姝啊，你今天怎么来啦？”
顾姝睁着圆溜溜的杏眼，满目纯真，“因为想爷爷了呀！爷爷有没有好好吃饭？”问完了，还自己掰着手指头嘀咕，“姝姝今天吃了一碗鸡蛋羹，还有半块酥饼。”
葛大爷笑咧了嘴，语调那叫一个高昂，“吃了吃了，酥饼好吃不？”
“好吃，可香可香了，咬一口，掉渣！”说着顾姝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嘴，靠在葛大爷耳边小声道：“就是太好吃啦！姝姝没忍住，都吃完了！”
说罢，还拍着小胸脯，“爷爷你放心，下次舅妈再给姝姝酥饼，我肯定忍住，只咬一小口，都留给爷爷！”
“哎哟！爷爷的乖乖崽儿真懂事，爷爷不吃姝姝的酥饼，姝姝留着自己吃！”
“要吃的！”小东西瞪着溜圆的眼睛，认真的，“爷爷给姝姝好吃的，姝姝有好吃的也要留给爷爷！”
这话说的，简直是朝葛大爷的心窝子上戳！
他这辈子孤老到头，临了临了，天上还掉下来个乖孙女儿！
葛大爷心里酸酸涩涩的，真是恨不得给顾姝摘星星摘月亮。
“走走走，爷爷还在屋里藏着核桃酥呢！谁都没给，专给咱小姝姝留着的！”说罢，老人家还殷殷切切的叮嘱，“多吃才能长个儿，到时候就没那些泼皮小孩笑咱们姝姝腿短了。”
身后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沈窈窕：“……”
完了，又一个被表相蒙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