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把背挺直，即便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也觉得扎得慌，不露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
“有冲劲儿好啊。”
说话那人也没有要走出来的意思，只是背着手望着窗外。
又是一阵沉默。
2号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那人直直向2号走来，猛地俯下身子，和他面对面。
2号这时才看清说话的人的打扮——他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连眼睛的部分都是黑洞洞的，隐隐有细密的网格在眼眶处反着光。
露出来的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没有一根白发，看不出具体的年龄。
终于等到他说的下一句。
“但是蠢，确实太蠢。”
即便2号向来是个狠角色，但终归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那人给他的压迫感太过强烈。
他硬着头皮开口。
“我不懂您的意思。”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这不是坐实了说自己蠢吗？
2号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握紧，微微垂下了脑袋，避开对面三山负责人的直视。
三山的负责人鲜少在基地露面，2号也是头一回与他见面，甚至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银色的面具上映出2号模糊的人脸，跟着面具轮廓的起伏变得有些扭曲破碎。
面具下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声音闷闷的，如果不是2号离得近，甚至会觉得是自己听错的幻觉。
那人终于放弃了对视。
直起身子走到一旁，在单人座沙发坐下，手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祝星家的少爷啊……”
他缓缓开口，手却没停，像是在思考。
修剪得当的指甲敲着红木扶手，声音干脆。
“那位确实是个浑的，不过……”
他停顿的时间略长，2号的心突突一跳。
2号的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妙，想必早上与57号闹出来的事已被负责人知晓。
他手心冒汗，更加坐不住了。
那人长长的“嗯”了一声，不再继续敲扶手了，起身绕到了2号身后，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两下。
力道不轻不重，但2号只感觉浑身像过了电一般，麻得半边身体都凉了。
那人声音冷淡。
“你倒比他浑得更甚一筹。”
那只手明明按在他的肩膀，嗓子却感觉被锁的死死的，2号想要张嘴反驳，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负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走到门口，按下门把手，推门而出。
只留下一句。
“抢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随着他离去，两名黑衣教习挤进办公室，沉重的木门缓缓关上。
“咔哒”一声落锁，隔绝了内外。
里面2号短促地一声喊叫，便再没了声响。
三山的负责人靠在走廊的墙上，听着里面动静，把两根逃离了发胶禁锢的头发向上拨了拨，不停摇头。
“啧，不争气，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然后扭头对身侧站着那个还在润唇膏的人，问道：“阿杰啊，祝星里面能看的就这？”
情绪突然转变，怒不可遏地踹翻了摆在外面的绿植。
花架倒地，花盆当啷一声碎成两半，土也松松地散落在地上，堆得像一个小坟包。
那盆茉莉还没到花期，但也枝繁叶茂好好的长着，遭此劫难被摔得叶片纷飞，根还牢牢抱着土壤。
三山的负责人发泄完又莫名恢复了正常，蹲下身拎起那一株茉莉，对阿杰吩咐，让他重新找个盆种上。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向后看了看依旧闭紧的大门，哼了一声便走了。
阿杰也不顾茉莉的根上尚且有土，随手抱在怀中跟在负责人的后面，这才回答了方才问的话。
“老驴，我倒是发现了个有趣的事情。”
阿杰是三山负责人身边的老人，说话也放肆些，直接叫他老驴也不觉得逾越。
“什么？”
被称作老驴的三山负责人拧开另外一间房的房门，走了进去。
“祝星那边有个小孩，次次考核答题只做三分之二，偏偏还都是全对，次次成绩卡在中间。”
阿杰找了个空花盆，随手把怀里那株茉莉插了进去，抖了抖身上沾的土渣子。
“还有这种？都他妈想啥呢。”
老驴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语气确实诧异，自己又接了一句。
“那确实有意思。”
阿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已经变得灰扑扑的衣服，自觉地远离地毯，靠着墙站在一边。
老驴坐在老板椅上随意转着，啧了一声。
“不行，得给他们加点码，都那么平庸不好选定啊……祝星那边还有多久来着？”
“不超两年。”
阿杰对这些事务倒是熟悉，张口就答。
老驴从桌上抽了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递给阿杰。
“你且这样通知去吧。”
阿杰拿起来扫了一眼，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收到。”
祝星栋那边一整天的课程安排全部结束也没能等回2号，却等来了一纸公告，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哎哎哎，23，23！”
14号一路小跑，从公告栏跑回到宿舍。
齐必成正在看书，见他这般只能扣下书本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问14号怎么回事。
“基地新发了通知，说是以后每月考核的第一名，会被送到集团本家实习一天！本家满意的话就积一分，说是等到最后考核的时候会优先考虑积分高的！”
看得出14号此时非常兴奋，说完还情不自禁地蹦了两下。
“说是从这一次开始，我刚刚听说这次考核第一的39已经在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可以去啦！”
14号说着又有些懊恼。
“早知道这次好好准备，考的高一点，羡慕死。我都好久没有去过外面了。”
齐必成愕然。
这新增的规则又是什么？
这不是摆明了逼着所有人去争那个第一名么？
他原本韬光养晦准备后期发力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为了得到走出基地的机会，就连14号这种咸鱼都有了要努力的念头。一定会有人为了呼吸外面的空气而搏命走钢丝，竞争会变得更加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