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看见了苏白捏孩子们脸蛋儿这一幕，皱着眉头嗔着看了他一眼。
“小孩子脸蛋别捏，会流口水。”
苏白一乐，笑嘻嘻的道：
“媳妇儿，你还信这个？可是我不信呢，再捏捏？你来也试试，手感可好了。”
陆妙竹：“……”
“这都是村子里的老人说的，是真的！”
她似乎是有些着急，蹙着眉，看了苏白一眼。
柳眉弯弯，杏眸水润，这一眼，风情万种。
苏白抿唇，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抓了一下。
他本来就是逗陆妙竹玩儿的，也没真的下手，只是在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上揉了揉，道：
“去和哥哥玩儿，乖。”
“好~”
两个小家伙蹬蹬噔的跑出了门。
苏白走进门，将尼龙袋往地上一放。
陆妙竹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背着的尼龙袋。
“这是什么？”
她疑惑道，俯下身子，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疑惑道：
“这是……书？”
方方正正的形状隔着尼龙袋透了出来。
苏白点头，弯下腰，将里面的书一本本拿了出来，整齐码放在缝纫机上。
“我刚买来的，你喜欢不喜欢？”
“送给你。”
苏白笑着道。
陆妙竹嘴唇动了动。
不可置信的盯着苏白，又伸出手，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冰冷的封面，下一刻又猛地缩了回来。
“你怎么……”
余下的话，她鼻子微微发酸，却再也没说出口。
当初，自己下乡知青开始，也是带了书来的。
其中一本就是沈从文的《边城》。
在无数个挣扎的夜色里。
是书里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人物慰藉着自己的心。
在那死寂而黑暗的夜色里，倏地亮起的一颗火苗。
温暖着自己。
她怎么能不喜欢？
可是后来，遇见苏白。
他厌恶自己。
言语间都是“知识分子特有的恶臭”。
吹口琴，看书，甚至于写字。
都成了他最憎恶的地方。
陆妙竹一点点的妥协。
她拔掉自己的羽毛，掐灭自己的烛火。
眼睛逐渐失去光彩，麻木不仁。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苏白将自己的书扔进灶膛焚烧掉的那一刹那，她站在一旁，亲眼看着她的炙热一点点湮灭。
送给你。
苏白，买书送给自己。
麻木死寂的心开始苏醒。
她的鼻尖开始发酸，眼眶发烫。
当看见苏白将一本《边城》抽出来，递到自己的面前时，她豆大的泪珠开始滚落了下来。
“拿着，瞧瞧，看看喜不喜欢。”
苏白笑着道。
眼泪滚落在地上。
陆妙竹手忙脚乱的伸出手背擦去。
她低着头，吸了吸鼻子，终于缓过了神。
“谢谢。”
她闷闷道。
伸出手，接过了苏白手里的书，仔仔细细的凑在眼前看了看。
熟悉的封面，熟悉的质感。
甚至连印刷的字体都那么令人欢欣鼓舞。
“对不起。”
苏白盯着她，忽然开口。
虽然两人都没明说，但是，彼此心里都明白，这句道歉为什么而说。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陆妙竹擦干眼泪，对着苏白笑了笑。
她小心翼翼的将书本护在怀里，抬头看着他：
她抿唇笑了笑。
黑白分明的杏眸里，还残留着几颗眼泪。
笑起来的时候，细碎闪烁，眼底一片盈盈光晕。
苏白的呼吸忽然沉了沉。
他盯着陆妙竹，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一点点也跟着变得滚烫炽热起来。
“媳妇儿。”
他忽然开口暗哑的喊了一声。
陆妙竹正蹲下身子准备看这些书。
听见苏白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他：“怎么了？”
她仰头的刹那。
细碎的光晕在她的眼睑里散开。
鼻梁挺翘，嘴唇漂亮饱满。
带着超脱这个年代的美。
“没什么……”
苏白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
他原本想要压抑住这汹涌的冲动。
但是。
显然他失败了。
眼前一片阴影陡然间放大。
随之而来的，是苏白压下来富有侵略性的吻。
“我只是，想吻你。”
他轻声道。
陆妙竹的瞳孔，一瞬间瞪大。
她蹲着身子，仰着头，呼吸的鼻腔中，全都是苏白的气息。
心跳彻底乱了。
……………………
翌日。
一大早。
苏白起早，准备去美云裁缝店拿衣服去庆安县城小学售卖。
没想到刚出门，就看见张才胜蹲在门口。
他一愣。
“张叔？咋了？这么一大早就过来？”
苏白疑惑问道。
张才胜手里拎着几斤黄鳝，递给苏白，又低了低身子，从背后拎了一个大甲鱼出来。
用草绳子编织成的网兜兜着的。
这会儿躲着脑袋在壳子里，露出一双绿豆眼。
“我来卖东西哩！”
张才胜说着，将东西递给苏白，“你手准，抓一抓，看看多少重。”
“黄鳝存了几天，年纪大了，不好勾，这土鳖是今早上田里放水的时候捉着的，脚一踩，咬了我一口，死活不肯松开。”
张才胜嘿嘿笑了笑，将脚后跟扒拉着给苏白瞧了一眼。
苏白就看见一个牙印子，破了皮，周围泛着紫。
“上点药，这口子不好恢复。”
苏白说着就回去拿了药。
张才胜一愣，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
苏白拿的是碘酒和棉花球。
在伤口擦了擦，就算是消毒。
张才胜眼眶都红了。
赶紧摆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呀！”
苏白笑道：“有啥使不得？你卖东西给我，让我做生意挣钱，我得谢谢你才是。”
这段时间，苏文每天收黄鳝的时候连带着那些野味一起收。
张才胜自从上次跟着苏白往县城里跑了一趟后，整个人就像是活了过来。
他年轻时候就是打猎的一把好手。
家里还有土铳。
在苏白这里挣了点钱，吃得好起来后，身子也跟着壮实不少。
半夜拿着土铳上山，多多少少有点收获。
全都一股脑的往苏白家里拿。
别人都说这东西在县城能卖更多钱，让张才胜自己去卖。
可张才胜丝毫不听，全都给苏白送过来。
苏白心里明白。
他这是在感谢自己。
“叔，你这黄鳝和甲鱼，一共四块二毛八分钱，我给你四块三。”
苏白从口袋里摸出钱来，递给他。
张才胜赶紧接过来，弯着腰，点头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