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放在了苏文赶出来的驴车上。
正准备上车出发，却见张才胜搓了搓手，看着自己，嘴唇嗫嚅了一下，又给咽了回去。
苏白挑眉。
他探身朝着张才胜道：“叔，你是不是有啥事儿要说？”
张才胜抬头，瞧了他一眼，这才讪讪笑着，从自己的身后拿了一袋东西出来。
“苏白，你最近是不是在卖衣服呀？”
张才胜道：“我瞅见你家买了缝纫机，所以问问。”
苏白点头，倒也没打算瞒着。
“嗯，做点裙子在县城卖，咋了？”
张才胜闻言瞧了苏白一眼，而后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举了举自己手里的东西。
“这是米粉饺子。”
张才胜道：“一中旁边有一个美云裁缝铺，你知不知道？”
见苏白点头。
张才胜神色隐约有些骄傲：“那张美云，是我女儿哩！”
苏白没说话。
他看了一眼那米粉饺子，心里隐约猜到了。
“美云姐是你女儿，是吗？”
苏白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张才胜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是啊，她今天生日，大姑娘了，我远远瞧过几次，都没去打招呼，怕她生气。”
张才胜举了举手里的米粉饺子，道：“我今天要上山收套索，这会儿村子里也没人去县城，只能来求求你了。”
“你就说是她大舅给她的，别说是我，过生日，吃点米粉饺子，平平安安不生病！”
“成不？”
苏白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很复杂。
本能告诉自己，这种事别掺和。
但是如今头发花白斑驳，弯着腰低着头的张才胜站在自己面前，紧张又期待。
拒绝的话，他很难说出口。
苏白盯着那米粉饺子，到底是接了过来。
“就说是美云姐大舅送的，是吗？”
张才胜赶紧点头，咧嘴笑了。
“对对对，就说她大舅送的，可千万别说是我！真是麻烦你了！”
“没啥麻烦的。”
苏白笑了笑，当着张才胜的面，将米粉饺子放好。
又和张才胜道了别，这才让大哥苏文赶着驴车离开了。
……………………
一路到了美云裁缝店。
苏白走进店铺里的时候，张美云早早就将衣服准备好了。
她脸上带着笑意。
看见苏白来，她赶紧从裁缝店里走出来。
“啊呀！你可来了！我问问你，那布包，手帕，是啥东西？”
张美云疑惑道：“昨儿个好几个小姑娘过来问有没有配套的布袋子和手帕卖，我啥也不知道呀！”
苏白闻言一乐。
“美云姐，你瞧瞧。”
苏白说着，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一大沓布袋子出来，放到了她的面前。
“是我媳妇儿用碎布头做的，刚好一件裙子的布料能做一个，扔掉不也可惜么？”
“搭配着卖，更好卖。”
张美云伸手接过布袋子。
放在面前仔细瞧了瞧，顿时眼前一亮！
“哎呀！这袋子做的可真漂亮！手帕也好看！”
张美云一眼就瞧出来了，这肯定是苏白媳妇儿做的。
“你媳妇儿，人美手巧，孩子也可爱，你可太有福气了！”
苏白闻言。
脑海里浮现出陆妙竹和糖糖果果。
“对了。”
苏白缓过神。
赶紧将手里拎着的米粉饺子递给了张美云。
“美云姐，这是你……大舅给你送的米粉饺子，今天在路上看见了，他让我带过来。”
苏白笑着道。
他脑海有一瞬间的犹豫。
但是。
理智战胜了冲动。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别说他还只是一个局外人。
张美云闻言低头看了一眼那米粉饺子。
似乎没有半点意外。
“大舅又给我米粉饺子了？”
张美云伸手，接了过来，笑得弯起眉眼。
“大舅真有心，还记得我生日，每年都托人送过来。”
张美云心里暖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苏白，热情道：“你也吃一个！米粉猪肉馅的，可好吃了！”
苏白顿了顿，诧异的朝着整个人鲜活起来的张美云看了一眼。
心里忽然有些复杂。
这米粉饺子，或许是张才胜最后的执着吧。
“谢谢美云姐，我不吃了。”
苏白举了举手里的一迭裙子，笑着道：“我还得去卖衣服，赶早呢！”
张美云闻言点点头。
也就不再多劝。
她张开袋口，朝着一个个白白胖胖的米粉饺子看了一眼，脸上笑意更深。
大舅是上湾村人。
当年妈妈还在的时候，他偶尔会来看自己。
后来她孤身一人出来闯荡。
开了美云裁缝铺后，大舅忽然就开始托人从村子里带东西给自己。
东西很碎，不值几个钱，更多的都是自家晒的菜干。
只有过生日这一天。
雷打不动的米粉饺子。
米粉做成的皮，里面包裹着剁碎的粉丝和肉沫，往里面放一点碎辣椒，那就更香了。
这是张美云最喜欢吃的。
她心里暖洋洋。
拿着米粉饺子走进裁缝铺里和自己几个学徒分享去了。
苏白叹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万事最复杂，莫过于人心。
苏白将十二件碎花裙整整齐齐迭放好，朝着庆安县城第一小学走去。
……………………
八点出头。
苏白抵达了庆安县城小学外的大街上。
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期。
苏白用衣架将这些碎花裙子挂好，开始放声吆喝。
他胆子大，心思活络，笑脸迎人。
再加上，这两天随着裁缝铺和高中女教师们开始穿苏白卖的碎花裙子。
顿时让不少女人都注意到了。
这会儿苏白一开口吆喝。
加上挂在树上一排黄白碎花裙。
风一吹，小裙子晃荡，那叫一个漂亮注目！
“哎呀！那不是昨天我看见表姐穿的碎花裙么！可真时髦！我问了她，说是在一个摆摊的人那里买的，大小都能穿，还不用等哩！”
“我也来买一条！那布袋子，我昨天看见有人背了，配着这裙子，好看！显身材！”
“感觉能年轻不少哩！”
…………
一大群人，围着苏白的摊子。
都是一些十几岁的小姑娘。
生活的重担没有压在肩膀上，正是最爱美的年纪。
十四块钱，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
但是咬咬牙，还是能舍得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