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帝君在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舌战群儒(二)
    徐明双顿住脚,他没想到这看起来傲慢无双的元昭帝姬竟还会认出他,他没法认为这只是个巧合,因为在这里站起的所有人中,他的确是唯一的徐公子

    他很想听都不听的直接走人,但指桑骂槐与直接下皇族的面子是有区别的,哪怕现在群情激愤,但若是他真的置若罔闻的走人,元昭帝姬安下藐视皇族的罪名处置他和他的家族,那旁人也无法说二话

    他不甘不愿的转过身,冷淡拱手:“见过元昭帝姬,不知帝姬有何吩咐”

    殷颂端起茶杯,不急不缓的清酌,边问:“徐公子走,是因为见不得孤在这里么”

    徐明双唇角勾起冷笑,阴阳怪气:“草民不敢”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么敢不敢。”殷颂漫不经心道:“都说夏宴邀天下读书人同台论道,无论老少高低贵贱,孤久仰夏宴盛名,千里迢迢至此,诸君不问孤才学、不论缘由,只因为孤出身皇族、因为孤是个女人,就质疑孤、质疑夏宴,如此风范,难道就是青州名满天下的学子的风度呢如果是,那可真让孤失望。”

    徐明双哑口无言,他没想到殷颂会如此轻描淡写但一击即中的问倒他

    他们是没问过元昭帝姬是否真的有才华,但这不是肯定的嘛元昭帝姬闻名天下的是她的铁血与擅权,可从不是她的文采才学,更何况,就算是天下最负盛名的才女,学得也多是女德女经,限于格局限于学识,也无资格参加夏宴

    但这些,说到底也只是大家默认的事实,却是无法当众说出来的,毕竟自诩君子之风的学士,绝不会表现出女子的轻视与不屑,否则哪怕别人心里赞同,明面上也只会被口诛笔伐、声名狼藉

    徐明双憋红了脸,最后只能干巴巴道:“草民并没有这么想。”

    殷颂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徐公子还走么”

    都说到这地步了,徐明双哪还走得了,他顿在原地片刻,只能憋着一股气坐回了座位上

    他倒要看看,这位元昭帝姬还有什么诡辩

    第一个说要走的坐回去了,其他站起来的人就尴尬了,踌躇了几下,也都灰溜溜的坐回去

    见人都坐齐了,殷颂道:“既然诸君没有异议,那今届夏宴,就开始吧”

    “这第一题,哪位公子想出”

    四下一时安静,然后有一人忽而站起,朗声道:“殿下,草民愿出第一题。”

    殷颂看去,是一个蓝衣文士,年轻俊美、气质不凡:“林公子,愿闻其详。”

    林崇一攻手,直视着她:“草民想问一言,历届夏宴,天下大事均可畅所欲言,那这一届,也可以么”

    殷颂微挑眉,有点意思

    “自然”她道:“畅所欲言,百无禁忌”

    “那好。”林崇目光灼灼:“草民想辩,女子专政一题”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大家们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真是好大胆的人啊与元昭帝姬,辩女子专政

    林崇看着元昭帝姬,他已经做好了面对她怒火的准备,哪怕刚才是她亲口说过的百无禁忌,可皇族要翻脸,谁能阻止的了

    他想过她会强作镇定包容,却没料到,她竟露出一个淡淡的了然的笑意,声音温和含笑:“可”

    林崇手心微微发汗,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而他赌赢了

    “孔圣人曾言,男尊女卑是天定之理,好男儿或读书求学或奋勇杀敌,报效家国,掌外权;好女子当柔顺体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协理家事使和乐融融,掌内务,殿下认为,草民说得可对”

    “林公子说得有理。”殷颂点头,反问了个不大相关的问题:“林公子可认为,孔圣人之尊卑,是尊贵与卑微”

    林崇微怔,马上道:“并非如此,尊意指男子该品德高尚、正直,惹人尊敬;卑意指女子该谦和包容、让人亲近;男女各司其职,才能使家道兴隆、国家强盛。”

    殷颂又点点头:“那孤再问你,为何被要求高尚正直、报效国家的男子,而被要求谦和包容、安于家中的却是女子。”

    林崇一时无话可说

    为什么呢

    就像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究竟为什么如此早已无法考证,但这就已经成为了所有人默认的定律

    所以他只能勉强答道:“自古如此。”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这个答案不对,尤其在殷颂笑容更盛的时候

    “好一个自古如此”殷颂抚掌而笑:“那孤告诉你,什么叫自古如此,上古时期威胁甚多,子嗣艰难,而女子更少,所以女子因珍贵而尊,各部落皆为母系氏族;后来随人族兴盛,男子外在强壮的身体成为了争夺生存空间的必须,所以男子的地位逐渐提高,直至周王朝以父系血缘定尊卑,女子逐渐退居后方而到如今,却发展成只能生活在后宅的地步。

    这是历史的必然,孤无话可说,可直至如今,早已不再是单纯依靠个人力量的强弱来定尊卑内外的时候了,这个时候,靠得是学识、是见识、是智谋,诸君大概一直在想,女子没有掌权参与政事的能力,因为她们甚至连参与你们的诗会都会被当成不自量力的妄为,可诸君却忘了,是谁将她们限制在内宅,自小用三从四德女戒女经局限她们的思想,让她们长成了如今的模样,你们就可以理所应当的讽刺她们的浅薄,指责她们干政”

    这句话的地图炮开得极大,众人面色都有些不自在

    现在还不到朱熹以理学彻底巩固男尊女卑的时候,大梁民风开发,男儿固然更自由,但也不是没有入朝为官并做出一番事业的女子,甚至有些家族也会让更优秀的女子后辈继承家业,可以说,男女地位纵使不算完全平等,也绝非是男子高高凌驾

    “孤长于宫廷,自幼熟读史书典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煮酒弄诗也不在话下,自认不输于在坐诸位;孤十四岁任监察使代父皇巡视四方,看过民生多艰、见过匪患横行,查处过多少贪官污吏、就经历过多少次暗杀刺客清平瘟疫,是孤第一个奔赴此地,昼夜不眠,调集物资,组织大夫研制新药,保下二十万条性命;而今奉圣旨南巡江南,千里迢迢两月水路,也是为了招揽人才为国效力”

    她忽的坐直身体,慵懒的目光渐渐锋利:“孤说这些,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功劳,只是让你们知道,孤走到今日,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大梁你们暗骂孤牝鸡司晨,但孤心怀坦荡问心无愧,因为孤知道,孤得到的所有荣光,孤掌握的权势,并非因为孤是大梁唯一的嫡帝姬元昭,而是因为孤的能力,孤有理由、有资格位高权重因为孤,可以让大梁变得更好”

    此言一出,四下安静无声

    多少人看着那个雍容坐于高位、姿态睥睨的女子,震惊,却又忍不住感叹

    这世上大概再没有一个女人,能这样坦荡而从容的承认自己擅权,并理所应当的说自己当之无愧

    因为她的确,当之无愧

    林崇本想反驳质问她可想效仿前朝武帝但看着她那双清亮冷静的眸子,却忽然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未尝不是对她女子身份的一种歧视

    一个放弃了帝姬的悠闲富贵,而选择背负着骂名游走在朝堂中的女人,不应该再被这种对待,至少,他做不来

    他沉默着冲她拱了拱手,然后坐下

    林崇,服了

    众人面色各异,心头却都郑重了许多

    元昭帝姬一番铿锵之言震慑了整个夏宴,以大义、也以人情,至少现在,不会有人对她心生小觑

    殷颂又靠回去,饮一口茶,收了那咄咄逼人的气焰,又温和道:“下一题。”

    这次停顿,顿了许久

    上一题,元昭帝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资格;那下一题,就该考研真才实学了

    直到一人打破了平静

    “阳旭莫秋河,有一题想请教殿下。”

    腰间别着折扇的白衣文士站起,拱手而笑

    殷颂颔首:“请讲。”

    “殿下认为。”他眉目低垂:“大梁与匈奴,该何去何从”

    这实在是个很敏感的话题

    大梁与匈奴,自开朝起便是年年征战的仇敌,但这其中又有联姻嫁娶之举;有国仇家恨,又有交换利益

    这是多少大家老臣争论不休都找不出答案的问题,他却问她的想法

    殷颂弯弯唇角

    ------题外话------

    嗷嗷不好意思今天晚啦,人家去南锣鼓巷玩了撑到快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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