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戗刀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乔装 下
    老板娘笑吟吟地觑了一眼小祈子,心道,还得是小祈子,真有眼力劲儿,老娘我还没有吩咐他去沏茶呢,人家早就预备好了。

    谁料等她走到近前一问,方知小祈子手里的茶是送往天字第二号包厢的。接着,从天字第二号包厢里隐隐约约传出一阵调琴的声响,她急忙扯住小祈子,问道:“小祈子,莫非老蒋头那祖孙俩此刻在天字第二号?”

    小祈子一点头:“对,那二位从南方来的爷要听小曲,我就把老蒋头找了来,他们爷俩刚进去。”

    啪,老板娘双手一拍,嘴里叫着:“我的小祖宗,完了完了完了,瞧你干的这是什么事!”

    小祈子莫名所以:“干娘,我干什么了?”

    老板娘跺了跺脚:“你干什么了,那市长大老爷方才亲自点了要听老蒋头的小曲儿,可你却把老蒋头爷俩招呼进了天字第二号,那高市长等会儿若是怪罪下来,是你接着还是我接着?”

    小祈子笑道:“干娘,瞧把您急的,这件事既不用您接着也不用我接着,让天字第二号那两位爷接着就是了。”

    小祈子趴在老板娘耳边咬了咬耳根子。老板娘一面听一面乐,临了撂下一句话:“成,我看成,就按你说的办。这件事若能够弄成,顶的上咱酒楼半个月的进项。”

    老蒋头是一位盲眼琴师,据说他的琴艺,放眼整个郑州那也是独一份儿。这老头原先领着自己那未出阁的小孙女整日里走街串巷靠卖唱混口饭吃,也是因聚仙楼老板娘瞧着这祖孙二人可怜,便将两人收留了下来。

    不仅管吃管住,而且还时不时给唱曲的小姑娘几个零用脂粉钱。于是老蒋头感恩戴德,曾发下誓言,不管听曲的客人打赏的银子有多少,那怕是十万贯,也统统留给聚仙楼,自己爷俩绝不私留半个子儿。

    此消息一经传出,郑州附近的许多达官贵人便慕名前来,都想瞧瞧这位不贪财的老蒋头的风采。

    每当有人点他爷俩唱曲,老蒋头定会先为客人献上一首独奏曲(顺便说一下,这老蒋头自来到聚仙楼后,便于闲暇时将许多地方小调等改编为二胡曲,譬如紫竹调、将军令、想亲亲什么的,他为什么这么做,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既然客人点了他老蒋头的曲,他若不为客人奉献几首好听的曲子,那也太对不住人家了。当然,如果有客人想听什么淫秽小段,比如什么“十八摸”,那他宁可掉了脑袋也不会演奏。)。

    这不,方才从后院出来后,一路听小祈子猛夸天字第二号的两位爷出手如何的阔绰,于是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今天要把天字第二号的两位爷伺候好了,好为聚仙楼多赚一些赏银。

    可等进了包厢大门,听了听包厢内两位的谈吐,却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主,莫非是什么暴发户?管他呢,只要二位爷肯给钱,管他是什么身份,老蒋头我照样卖力的演奏。

    一曲“紫竹调”拉完,老蒋头等着客人鼓掌,却等了好半天没有一丁点动静。他用脚踹了身边的小孙女一下,询问怎么回事。

    小孙女把脸转向端坐在八仙桌旁的二位爷,就见年纪稍大的那位老爷子嘴里嗑着瓜子,眼睛却望向天花板。而另一位爷倒背着双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一幅画看个没够。

    小孙女知道,墙上的那幅画虽然是一幅郎世宁的牧马图,可是却非出自郎世宁之手,而是别人的一幅仿作。难道看画这位爷瞧不出来吗?

    哦,定是爷爷方才演奏的“紫竹调”太过阴柔没能提起二位爷的兴趣。于是她俯下身子让爷爷赶快弄一首阳刚一些的曲子。

    阳刚的?好吧,那就来一首“将军令”。

    一曲“将军令”奏完,陆啸天顿觉浑身热血沸腾,他扔掉手中的瓜子站起身,一边叫好,一边从衣服里往外掏银子,可掏了半天也没能把手掏出来。

    阮卿荃顿时明白了陆啸天的意思,心说,方才你打赏小祈子的时候就是冲我要的钱,现在你想打赏这祖孙俩倒是要自掏腰包了,可你身上有钱吗?

    陆啸天直到把手揣进兜里才想起来,除了一进门塞给店小二的那十块大洋之外,自己身上连一铜板都没带,可他当着面前的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把手继续揣在兜里,一面假装往外掏钱,一面连连给阮清荃使眼色。

    阮清荃咳嗽一声,将身上的褡包丢在八仙桌上。陆啸天这才从兜里掏出手,伸进褡包里摸出五块大洋高喊一声:“打赏了,大洋五块!”

    扑通一声,陆啸天话音刚一落地,老蒋头似乎受不起那五块大洋的惊吓,猛然间从凳子上跌落在了地板上。

    阮清荃忙快步走到老蒋头身边,弯腰搀起他:“老哥,小心些。”

    老蒋头重新坐好稍微稳定了稳定情绪:“既然二位爷这么喜欢听这首‘将军令’,那老朽就再为二位爷拉上几遍可好?”

    陆啸天摆了摆手:“不必,还是请令孙女唱几首小令吧!”

    “那好!”老蒋头转身冲着自己的孙女点点头,随后给孙女递过去一个过门儿。小孙女亲启朱唇唱道:

    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

    水边朱户,尽卷黄昏雨。

    烛影摇风,一枕伤春绪。

    归不去,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

    “好,好一句‘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

    阮清荃用力拍了拍巴掌:“小姑娘,不想东坡先生的这首‘点绛唇’竟被你唱活了。可否再来一曲?”

    小孙女抬脚轻轻一磕爷爷的脚踝,老蒋头立刻明白了,乖孙女是想唱她昨天才新填的那首“点绛唇”。因此又伊伊呀呀递过去一个调门,小孙女忙摆了个身段,唱道:

    孤烟寒柳,洞箫声中舒广袖。

    花香人痩,垂泪杏花酒。

    月柔云走,寂寞红酥手。

    看不透,几度回首,梦断黄粱后。

    阮清荃听完后半天没有吱声,紧锁着眉头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去想这首词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心说自己虽然熟读了那么多的宋词,可这一首竟然从未听起过。

    小孙女见阮清荃蹙着眉头,急忙问道:“这位先生,莫非小女子唱的这曲‘点绛唇’难入先生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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