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七月的乡村 >第9章 留恋生活
    “要沉住气,王书记,你慌啥子嘛。”张富友有些不以为然在样子,“现在,这个点机关里的人还在单位里斗地主哩。斗地主,会吧?算钱的。来咱们梨花县,要会斗地主,要会打麻将,不然的话,你可是呆不下去的。”张富友说着喷出一口浓浓的烟,又把烟卷儿凑到眼前看一下说,“王书记,你抽的烟不便宜嘛。”

    “不贵呀。才两块钱一包。”听张富友如此一说,我有些羞愧,这几年我很少抽几块钱一包的烟了。和朋友一块吃饭时,见他们掏出的烟都十几块或是二十几块钱一包的烟时,我真恨不得把烟戒掉,但有时熬夜写稿时抽上一支确是能提一下神。我不明白张富友为什么要问我烟价,而且,他应当知道这个两块钱一包的烟是当地农民抽的烟。

    “男人嘛,要抽就抽好烟,抽不起就不要抽。要喝就喝好酒,喝不起,就不要喝。”我看到张富友嘴角上挂着一种的冷傲。

    一直到中午吃饭时,我都感到有些窝火,更令我感到和自卑的是陪我吃饭的都是一些梨花县里的各个行政执法部门的要员,不过,那些人都象是见了太上皇一样对张富友表现得毕恭毕敬。我有些尴尬,看张富友的时候,却见他方方的大脸上堆满了笑,摸了摸花白的短发,笑着向我介绍着在座的人。几个穿制服的人在酒酣之际都相继脱去衣服,张富友朝服务员耳语几句,不一会儿,服务员便领来几个花枝招展的娇艳女子。

    “王书记,你要放开一些,这叫什么,叫入乡随俗呀。王书记,市里也喝花酒吗?”张富友冲我诡秘地笑一下。

    “花酒?”我故作惊奇状。其实,这样的场面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只是我觉得自己现在已成为省第二批选派班干部,是代表市里下到基层的村支部第一书记,想趁自己现在还清醒时自我警省一下。“张书记,咱们是村党支部负责人,你又是我的老大哥,喝酒的事我不太懂,你看着办吧。”

    “男人嘛,喝酒就要放得开。”一个长得很凶的胖子说,“张书记,今天你既然来,就说明你还是放下不咱们几个兄弟感情的。你在电话里说要给市里新来的王书记接风洗尘,就是这位王书记吧。”

    “是的,我姓王。”我点一下头。

    “王书记,我可是推掉几个酒场赶过来的。今天咱们喝就喝个痛快,玩也要玩个痛快。花酒要喝,桑拿要洗,小妞也要泡,我知道,市里现在也兴这个,要不然,你拿咱们兄弟见外,我可要生气呀。”大胖子说着朝腰间拍了下,这时,却见张富友按住大胖子的手。我看到大胖子腰间的红绸子,知道大胖子腰里真佩着枪。

    “大家能坐在一起,那就是缘分。”张富友用眼瞥我一下纵声笑着站起来说,“各位兄弟,承蒙诸位这么多年对我抬爱,我张富友老没有被李歪头老李家搬倒。老李家煸动群众,告我这,说我那,什么这个那个的,我张富友现在不还是硬朗着吗?”

    “别理会李歪头那货,现在,墟圩子开发在即,张书记,李县长在会上都说过了,哪个人影响了咱们梨花县的经济发展,就拿哪个人开刀。”一个戴眼镜的人说着冲我笑一下,“听说王书记还是作家哩,怎么,哪天把你写的书给咱弄一本,再签上你的名字,到时咱兄弟也有牛皮可吹,说是和作家一起吃过饭哩。”

    “是的,是的。”一个一直低头喝酒的人抬头我笑了笑。

    “张书记,咱们这里不兴什么论著论文的,做学问也不是在这个地方。咱们今天是来喝酒的,张书记,是吧,过年前我们一块洗澡,你还能炮打双星哩。”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我记得有人叫他张主任。

    于是,大家闲话少叙,开始推杯递盏,尽管我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象昨天中午那样喝过量,但还是在盛情难却之下很快就舌根发硬了,说话时有些辞不达意,去洗手间时走路象踩在棉花堆里。回来时一个很丰满的女子去搀扶我时,我嘴上说不用,却半推半就地依着那女子前走。事后我总是回想不起来和这些人去洗澡的那个地方,只觉着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分头上了好几辆车子,驰骋在梨花县的大街上如入无人之地风驰电掣,象是走了很远,又象是转眼间就到了。与其说是张富友拉着我,倒不如说是架着我在走,我们两个人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走进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柳三棉约我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郁闷。

    “你就这样溜出来的?”柳三棉笑着拍一下我的肩膀,“王社,你可能真的不适应当这个什么书记的。算了,以后,慢慢的就适应了。王社,咱们讲笑话吧。说的是一人喝醉酒出门解手,一头撞进猪圈里。见一母猪哼哼,同病相怜地问:您也喝醉了?母猪复哼哼。醉汉觉得找到了知己,伸手摸摸猪**说:你的西服还是双排扣。王社,你怎么不笑呀。”

    我并没有笑。

    “王社,再说一个吧,说是一司机酒后驾车迷了路,隐约看见路边雾霭中有一路标,但看不清是何字。于是决定爬上去看。好不容易爬到顶上,终于看清上面的字:油漆未干。怎么,不好笑。算了,再说一个吧,说的是一醉汉骑一头瘦驴,瘦驴还驮一袋粮食。瘦驴被压得快走不动了,路人责之。醉汉将那袋粮食扛在肩上说:这下行了吧?驴驮着我,我扛着粮食。”

    听了柳三棉这个故事讲毕,我笑了。笑后,我叹息一声。

    “三棉,有人说领导像老虎。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你若硬要去摸,到头来吃亏的准是你自己。”

    “你的意思我懂的,王社,有时候,你是不是还是觉得自己的个性有些不适应这些吃吃喝喝,其实,你看不惯的事情慢慢看,慢慢看,如果实在看不惯,就不要看了。”柳三棉拍一下我的后背,“你脱下军装就一直在学校,都不能算是和社会接触,这样说,你懂吗?象我,现在就适应了。领导像爸爸,你得时时孝敬他,不仅仅是逢年过节去看看他,平时的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都得充满孝心。领导像小孩。有时候还得哄着他。一个婴孩,吃饱了有时也会哇哇乱哭,你得轻轻拍着他,并哼着好听的儿歌,直到他入睡。能将领导哄得在怀里放心地酣然入睡的下级,最终有可能成为领导的上级,便又可以在自己曾经哄过的领导、现在的下级的催眠曲中入睡。王社,其实,我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如何摆脱目前的困境,别的不想多考虑了。开发墟圩子,这已经是李县长表态过了事情,可是,这事,居然还会闹腾到市里出现了反复。现在,我就是觉得如果墟圩子不开发,这口气咽不下去。”

    “三棉,你真的是有些贪婪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柳三棉说,只是觉得柳三棉的目光好像透露出一种可怕的贪婪。“三棉,这些年总是开发这开发那,总得要给老百姓留下一些地吧。”

    “留,怎么不留呀,是有红线的。”柳三棉微笑一下,“王社,你在咱们市的最高学府图书馆,天天有书看,多么逍遥自在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知道,你还喜欢晓涵吧,有些话我没有对你挑明,实话对你说,晓涵和咱们李县长可是有关系的。这一次,她从一个山村老师被调整到招商引资办公室,而且是办公室主任,可见她和李县长的关系不是一般呀。再说了,你在晓涵面前总是表现出那么厚重。你要知道,厚重是用来驱散轻薄的,就像杀虫剂是用来杀虫的一样。你总是那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吧。王社,你要知道当你的厚重驱散了晓涵对你轻薄的印象,这时候,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什么。”

    “你要知道晓涵心里就会发生化学反应的,由讨厌轻薄到渴望轻薄,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的,你可以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和场合,更直白一些。”

    “直白,什么意思呀。”

    “王社,你真的是个书呆子呀。”柳三棉凑近我轻声说,“用你厚重的双唇要来她轻薄的香唇和香舌,然后,在她耳边悄声说晓涵,我喜欢你!你喜欢一个人。你说,这样的时候她有什么理由不让你喜欢呢。你说,是不是?”

    “算了,我用这一点时间来找你说一会心里话,不是来找讨教如何征服晓涵的,再说,真的没有那样的想法。”

    “别一本正经了。”柳三棉哈哈笑了起来,“凡高说:我要去找一个女人,我不能够活着而没有爱情,没有女人。如果生活中没有某些无限的、某些深刻的、某些永恒的东西,我就不会留恋生活。凡高爱上他的表姐后说:我要见到表姐,我的手在火焰中能够保持多久就等待多久!当然你没有必要像凡高这样为表示爱一个女人,就将手伸进蜡烛的火焰中。”

    “三棉,你这样说,我真的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我苦笑一下说,“我把手伸微波炉中都没有用的,现在,晓涵对我没有一丝动情的意思。学校里本来应该是一个做学问的地方,可是,我看到太多虚伪和夸张,要不,就是想象你说的那样,适应生活吧。所以,才那么想离开那里的。三棉,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我由不屑抵制你的人生观。是的,可能,我真的需要适应吧。”

    “好吧,你认同、接受、实践我的人生观,是要经历了一个蝉蜕过程,也许你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失落,但却并没有感到多么痛苦。”柳三棉又爽声笑了起来。

    (本章完)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