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想见见陆文清的面,可惜他站得远,又只留了个背影,断不好贸然喊他让他发现家里来了客回头,只好放弃,下次有缘再见。
“呀,昨儿个还没动静,今儿个就结了花苞了。”
乔意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里边的人听到,他俨然一副惊喜的样子,折了一只粉花花骨朵下来拿给向蓉“正好配姐的年岁,含苞待放。”
向蓉抬头,她们碰巧走到流云轩正门,出了前边那道院门,流云轩也就转完了。
陆公子听到声响向外转身,不急不缓地向外看了看,其余人则向外伸脖子探了探,两个童按捺不住站起来一个。向蓉之前以为仆人随主子,将军府的仆人一点看不出仆人样,结果一动起来,只觉得陆文清和众眉清目秀的男子们还是有差距的,云淡风轻的样儿看着就叫人心里舒服。
“扰了侧君了。”
乔意在门口笑道“今日正君家妹妹来府,我正招待呢,想着您这里水美暑气,带向姐转了一遭。”
青衫公子把书递给侍从,独自走过来,一步一绝尘,来到门前,陆公子同乔意一般高,向蓉抬首,看清他的脸。
眉目疏朗,温润如兰,俊逸出仙,周身围绕清冷的竹筒笔墨书香气,像个云端里长大的公子。
“不妨事,扰不扰的,本就没要紧事做。你刚才说这位是?”
“向家姐,来探望正君的。”
向蓉感觉到这位美若冠玉的陆公子手指指尖一动,面色却没波澜,笑着说
“原来是向姐,失礼。”
他一笑便将清冷化开了,温柔儒雅。
“乔意,向姐来府中做客,你怎的不告诉我?”
“将军说了,都是自家妹妹,礼都是虚礼,我想着您要教童子们念书下棋,就不劳烦您待客了,侧君别往心里去。”
“哪有这样的道理?将军说的意思向家妹妹是她的妹妹,你让我也喊妹妹岂不是逾越了?作为侧君,正君娘家妹妹来了,我明明在府中却不作表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治理不严,全家上下都没大没呢。”
说罢冲向蓉行了礼,道“向姐别多心,妻主大人怕是朝中有要事,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知会我。乔意也是好心,看我教养着府里远亲的孩子忙碌,不过失礼就是失礼,正君家妹妹来访,作为侧君本应打点照顾,让您看笑话了,乔意。”
乔意脸色一僵,低低地答了声在。
“你是将军的人,我不好罚你,你自己去领罚,板子数目凭心而定,我就不知会妻主了。”
“……是。”
陆文清处置了乔意,转脸对着向蓉时依旧平和,“向姐莫怪,家丑不可外扬,姐万不要与人去说将军府此番怠慢,都是误会。”
“不怠慢不怠慢,乔意他,他挺好的。”
向蓉倒吸一口冷气,心说官宦世家抬出来的公子就是不一样,唤作她,打死都不敢威风凛凛对别人打啊罚的。
陆文清又笑了一下,不作答,乔意退到一边去了,低头跟着,不知在想什么。陆文清领着向蓉往正君的居所走。
陆文清说话说得向蓉通体舒坦,大大的事儿从他嘴里和乔意嘴里出来根本两个意思。乔意跟她介绍红府的时候她心里七上八下,只觉哥哥身在狼窝虎穴,此刻心气居然平稳了许多。
这个陆文清,怪不得红将军喜欢他如此。
明华阁比起流云轩并无逊色,只是没那么多闲情雅致,倒像是皇宫里的房子。
向蓉迫不及待地跑进哥哥的卧房,也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避嫌不避嫌,推门便大喊“哥!”
向欣正由仆人搀着起来,见了她先是高兴,笑到一半又紧张“你怎么大大咧咧的就跑进来了?也不怕人说闲话,快,到前厅去。”
“你都这样了,去什么前厅啊,快躺下吧。”
语罢扑过来按着他往床上躺,被哥哥一把挡住“做什么呢?这儿是能男女亲近的地方吗?亲兄妹也不行,快,出去,我没事,早能下地了,去吧,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喝的桂花蜜枣茶,枣子可甜了。”
向蓉不依,扑过去就抱住他“哥,哥哥,我终于见着你了,你,你不知我听闻你的传言和父母来信,心里多急,是我害了你。”
向欣推她的手一顿,“他们……都说我……,算了,猜也知道是些难听的骂名。你害我什么?我自己过成这样怪自己,狼狈不堪的,还不是活该。”
“不是,不是啊,都是爹娘逼你为了我的仕途。”
“你怎能这样想?这些事与你何干?”
向欣擦干净妹妹的眼泪,强挤出笑来“又哭,没见过哪个像你这般爱哭,以前爹娘和姨母打我,我不哭,你在一旁哭个没完。”
向蓉不好意思地抹抹脸,哭笑着,反而把向欣逗笑了。
“红将军对你好吗?”
扶着哥哥一瘸一拐来到前厅,喝着茶,叫侍奉的都退下,向蓉问出这句话。她明白问“你过得好吗”这种答案明显的问题太傻。
向欣没答话,拿白玉勺在白玉碗里搅着桂花羹,里边煮了几个白胖胖的糯米圆子。
“家里那个……陆文清,他没欺负你吧?”
“你见他了?”
“见了。”
“怎样?”
向蓉窘而不答,向欣看了妹妹一眼,把她看到脸红“你都见了,还问我做什么?”
陆文清是个比正君还正君的侧君,且他担得起这种夸赞。
“哥,李姐姐的事,不怪你。”
少年终于有了神采,不过是激动愤恨“怎会不怪我?若不是我,她也不会横尸郊野。”
“娘做得太坏了,把人遣回去便是,干什么夺人性命?”
“母亲什么样我不清楚吗?独立军的时候人命不当人命。李姐一个文气的女子,从不在人面前端架子装腔作势,我没见过比她还尊重男子的女人了,却因为我……”
“哥哥,你,你,节哀。”
向蓉不会说话,向欣放下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