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酒酒飛快道,“要先拔毒藥,所以我需要一個御醫,上官桑就可以,拔毒的過程中,我會很痛苦忍不住的什麼事都可能做出來,這時候殿下要用盡一切方法,喚醒我的理智。”
帝九冥面露沉思,“必要時傷害你的身體?”
卿酒酒點頭,“是的,這樣的事,我不希望是帝九黎來做,這對他太殘忍,而且戒毒的過程,醜陋又痛苦,我也不希望他看到我有那樣的一面。”
帝九冥明瞭,他淡然一笑,“我明白,你們兩情相悅,自然是希望在對方眼裏是十全十美。”
說完這話,他撐着下頜想了想,“去別莊吧,找個藉口,明日就去。”
得到帝九冥的幫助,卿酒酒沉重多日來的心緒此時才放鬆下來。
別莊的事,帝九冥會去安排,包括上官桑,也提前一步送到了別莊去。
晚上的時候,卿酒酒摟着帝九黎脖子,低聲道,“華夏那邊出了點事,我可能要離京幾天,乖乖等我回來,不準拈花惹草!”
帝九黎叮囑了句小心,旁的倒也沒多說。
隔日一早,卿酒酒帶着流光出了京,她連蜜蜜都瞞着,直接打馬到京郊的別莊。
這別莊本就是皇太子名下的,平素兩兄弟鮮少過來。
卿酒酒一進門,扔了馬鞭便對趕上來的上官桑道,“有勞上官大人,大人只需按着我說的穴位先後順序扎銀針便可,其他的不用多管。”
上官桑既是擔憂又是興奮,“郡主,老臣不會鍼灸之術,出錯了可如何是好?”
卿酒酒踏進零時騰挪出來的客房,直接脫了外衫,只着中衣,然後將銀針往上官桑手上一塞,“沒關係,用你三分的力道就可,記住了,無論我如何的哀求或者憤怒,即便是要殺人,你也要按着我,紮下去銀針,不可中途懈怠,不然將前功盡棄!”
上官桑死死握着銀針,面容肅然,“郡主放心,老陳定不辱命!”
卿酒酒點頭,她往牀榻上一趴,示意門口的帝九冥道,“殿下,讓人綁住我吧。”
帝九冥親自動手,他拿布條綁住她四肢,完事不放心,又在腰間纏了一圈。
“酒酒,你能成功的。”帝九冥摸了摸她後腦勺。
卿酒酒勾脣一笑,眼底是終於要解脫的釋然,“嗯,我會戒掉的。”
上官桑有些緊張,他捏着銀針的手都在抖,“郡主,開……開始了。”
卿酒酒此時還有閒心開玩笑,“上官大人,手要穩,力要準,動作要快。”
上官桑捻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不存在汗,“老臣知道了。”
話罷,他沉下心神,從卿酒酒說過的第一個穴位開始往下扎,銀針很利索,根本不用什麼力道就能輕易扎進肉裏。
一連紮了三根銀針,上官桑便掌握了技巧,他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甚至還能左右兩手同時扎銀針。
帝九冥坐一邊的榻上,他端着茶盞,卻沒有心思喝。
卿酒酒閉着眸子,唯有睫毛的顫動才能顯示出她此時也並不平靜。
當扎到第十根銀針之時,上官桑已經完全放鬆了,他還笑着道,“也不是很難,想必很快就能幫郡主拔完毒了。”
他這話才落,卿酒酒眉頭皺起,她猛然睜開眼睛,眼皮上撩之後,才見眼白已經佈滿赤紅的血絲。
“啊……”她仰頭大吼一聲,扭頭就衝身後的上官桑怒吼,“滾!”
上官桑悚然一驚,他後退幾步,被嚇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跟着,卿酒酒開始劇烈的掙扎,四肢亂動,她額頭青筋迸起,脣被生生咬破,甚至有鮮血低落下來,此時的她就像是沒有理智的困獸,誰靠近就咬死誰。
帝九冥啪地擱
卿酒酒聰耳不聞,她只知道自己十分難受,她甚至想擡腿去蹭皮肉裏的銀針。
帝九冥眉頭緊皺,他快若閃電的出手,只聽得咔咔幾聲,飛快扭斷她的四肢關節。
他衝上官桑道,“快,繼續!”
上官桑猛然回神,他捻起銀針,動作不由地快了幾分。
“啊……去死……都給我去死……”卿酒酒咆哮咒罵道,四肢無力動不了,她竟擡頭去撞帝九冥。
帝九冥薄脣抿成直線,他掐着她下頜,聲若雷霆的喝道,“卿酒酒,看看我是誰?”
這聲音帶着內力,震的卿酒酒耳膜嗡嗡的響,她安靜下來,眼不錯地望着帝九冥,忽然就那般哭了起來,“離鳩,我好難受……離鳩,好痛苦,離鳩……”
帝九冥知道,她嘴裏的離鳩,是帝九黎。
他心下一軟,摸着她額頭斂眸道,“酒酒,你要堅持,你說過的,你會成功戒毒的……”
一個“毒”字刺激了她的神經,卿酒酒慘叫連連,手背血管暴起,連續的針扎,喚醒血液中蟄伏的毒性,讓她毒藥癮瞬間就犯了。
渾身骨頭都像是螞蟻在啃咬一般,又痛又麻,眼前幻覺叢生,一會是現代,一會又是大燕,甚至於,口舌生出大量的涎水,她根本控制不知,涎水從嘴角淌出來,還有眼淚和鼻涕。
從未有過的狼狽,還有原形畢露的醜態,讓那張豔色的小臉,再沒有半點的驕傲和自負。
帝九冥心頭五味雜全,他慶幸自己幸好不是帝九黎,不然該心疼成什麼模樣。
他拿出帕子,細緻地給她擦乾淨小臉,儘管根本管不到一會,但他就是不想她這般的髒兮兮。
長樂郡主卿酒酒,自來都是多驕傲的一個小姑娘呢。
上官桑的銀針從下往上,已經扎到大腿的位置,卿酒酒也就越發的痛苦。
毒藥癮的發作,幾乎讓她喪失所有的理智和自尊。
她想蜷縮起來,奈何手腳被綁着,她對帝九冥哭喊着,“離鳩,給我毒藥,給我,就一口……給我一口……我受不了……快給我……”
帝九冥握帕子的手收緊,他冷漠無情地吐出一句話,“沒有,我一口都不會給你。”
卿酒酒覺得渾身骨頭都在痛,像是有千萬只蟲子撕開了她的皮肉,再鑽進血肉裏,然後狠狠地咬上了她的骨頭,還在吸食她的骨髓。
她想摳開皮肉,將蟲子挖出來,甚至還想敲斷每一寸的骨頭。
可她四肢動不了,她只有咒罵,於幻覺之中,用世上最惡毒的詞語傷害眼前能看清的那張臉。
“帝九黎,你他媽跟條狗一樣,誰愛你了?我不愛你,我不喜歡你,給我毒藥,給我一點,你給我……”
狹長的鳳眸之中浮浮沉沉起碎雪破冰的冷意,帝九冥實在見識了,卿酒酒罵人的本事。
從前明亮的黑瞳驟然開始放大,裏頭污濁不堪的惡意和排山倒海的怨毒,叫帝九冥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他甚至有種錯覺,彷彿下一刻,卿酒酒就會暴起殺了他一樣。
“還有多少根銀針沒扎?”他開口問上官桑。
上官桑擦了擦額頭,“已經到後腰了,還有一半。”
卿酒酒似乎沒了力氣,她依舊很痛苦,慘叫聲就沒停過,她一身是汗,嘴角還有鮮血。
“離鳩,幫幫我……離鳩……”她不斷喊着帝九黎,那一瞬間,他彷彿就是她全部的信仰支柱。
帝九冥彎腰,湊到她面前,溫暖的指腹從她眼梢劃過,“乖酒酒,你能做到的,看着我這張臉,你可以的……”
“離鳩……”她開始抽泣,是真正在哭,從骨子裏散發出的悲傷和無措,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