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綠城市，熒光朦朧。複製般的生活裏難得有這麼幾天空閒時刻，來之不易，有人安心睡眠，有人徹夜狂歡，還有人——
在這濃濃的夜色中，逝去。
“嘩啦嘩啦！”
電閃雷鳴，夜空放肆地傾瀉。天空與大地，兩者彷彿混爲一體。暗，無邊無際的暗，宛如不可名狀的怪物緩緩張開嘴，露出荊棘密佈的牙齒。
儘管如此，城市裏的人們仍然不爲所動。
世間本無情，談何情也？
“咔嚓”一聲，一道巨大的閃電於空中滑翔，釋放出致死的電荷，一瞬即逝。
與此同時，陸凡的眼眸裏好像有什麼微弱的東西最終熄滅了，深邃得猶如毫無波紋的湖面。
陸凡在臺燈的朦朧光照下，緩緩地翻過了身，面向天花板平躺着，然後直直地坐了起來，眼中閃爍過一縷寒光。
他把窗簾拉開。入眼的，是拍打在窗戶上的雨滴與颳風，窗戶顫巍巍地直響，看着那，彷彿下一刻就要裂開一般。
由上往下望去，在這朦朧的雨幕中，隱隱約約地彷彿看到了一個怪異的身影。
在這場糟糕的風雨黑夜裏，那道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於視野中。人走樓空，留下的只有方時淡淡的腳印，還有，下一刻就會被冷雨沖刷的點點血跡。
陸凡的臉頰貼向窗口，他想看的更清楚一點，卻早已見不得了那身影。
“瘋子。”陸凡自然而然地說出口，但是旋即他又說了另一句話，“不，也可能是個「犧牲者」。”
真不敢相信，這麼拉風的臺詞，居然會出自於他口中。陸凡心不在焉地想。
拉上窗簾，讓一切重歸封閉的狀態。或許是因爲暴風雨的緣故，房間內的空氣異常沉悶，燈光白熒熒，釋放着徹骨的冷。
陸凡從煙盒裏抽出了一根菸，叼在嘴裏。
打開電腦，連上數據，點開聊天軟件，一連串的操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咔呲！”那是打火機的聲音。
尼古丁的香味飄逸，星星的煙火中點綴了滾滾的濃霧，吞吐着煙的味道，煩惱似乎也消散了許多。
陸凡很嚴肅地緊蹙着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
他的目光落在了液晶顯示屏上——大部分好友的頭像依然是灰色，離線或者隱身，真不知道他們此刻在幹什麼。
“在？到家了嘛？看天氣預報說這幾天可能都會有暴雨，小心別感冒啦。”有個雙手捧着書籍的女孩頭像說，但此刻是灰色的。
陸凡看了一眼時間，那是三十分鐘前留的言了。
點開她的空間，原來是那個嬌俏女生。她的空間裏有不少是她的日常生活照，十七歲的身姿使她顯得更加清麗脫俗、備受矚目。
不過嘛，
繼續往下滑翻閱，可以看到她分享了她與一位身穿名牌的、時尚致上的英俊青年的親密合照，兩人站在一起，好似一對佳人。
女方楚楚動人，而男生優雅紳士，着實令人羨慕不已，此外，評論區還有很多人的點贊與祝福。
真搞不懂那些人，明明都有男朋友了還要急着找備胎，真的有病誒。
嘛，反正也與他無關，以後遇着這樣的人得躲地遠遠的——莫要看到漂亮的，就把自己搞得跟舔狗似的，甜到最後一無所有，那些說應有盡有的傢伙，不過是自我安慰，那些都是別人玩剩下的。
“來玩一局？”聊天軟件上一個玫瑰頭像閃爍了幾下，那是一朵鮮豔欲滴的紅玫瑰，花瓣上還有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陸幽惜”是她的名字。陸凡不記得什麼時候加過這個人了，但他很少拒絕別人的邀請，畢竟，原本加他的人就很少，不過看情況，應該是在他玩遊戲的時候加的好友。
“血戰到黎明”是陸凡唯一願意花時間玩的一款電腦遊戲，光聽名字就知道不怎麼友好了，所以很少有女孩子來玩。
“抱歉，今天沒心情玩。”陸凡說。
“呃，那行。不過下次你可不要拒絕我嘍。”
陸凡剛按下發送鍵，對方很快切出了一行字。
“額，恩。”陸凡漫不經心地回答。
……
同在一間狹窄的出租屋內，陸幽惜側臥在軟綿綿的暖牀上，秀髮披肩還有點溼潤，顯然是剛洗過澡還沒有吹乾。一身短款的淺藍色睡裙，兩條潔白如玉的大長腿泛着亮光，使人不由得聯想非非。
“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在裝傻吶？”陸幽惜眼眸中幽幽泛着光澤，嬌滴滴的粉脣瀰漫着清香。她輕柔地敲打着電腦鍵盤，宛若勝利在握般地自語道。
她那微翹的嘴角偶爾會顫動了下，如此柔軟，顯得肌膚間溫柔地貼近竟是如此楚楚動人。
陸幽惜緩緩拉開窗簾，捎上難以描述的情緒，眼眸迷離地遙望着窗外的世界，久久不語。縷縷雨滴透過雲層拍打在這間狹窄的出租屋的窗戶上，陸幽惜完美的身材也暴露在這暴風雨之下。
五官精細，標準的瓜子臉，深邃的眼眸猶似一泓清水，修長的玉頸下，幽藍色的棉質睡袍直到膝蓋，睡袍之下兩條精緻白皙的小腿筆直，睡袍的束腰腰帶緊繫，不但讓蜂腰看起來不盈一握，同時還凸顯着上身的波濤洶涌。
陸幽惜由於剛洗完澡，賽雪的肌膚溫如玉，房間裏瀰漫着暖熏熏的溫潤香氣。
也許是有些熱的原因，她臉色潮紅潤澤，像極了一枚誘人的蜜桃兒，咬一口都不解饞，喫進肚子裏才能爽快，有種一親芳澤的衝動。
“《自行墮落》一個瘋子寫的，有沒有興趣去閱讀一下呢？”陸幽惜很巧妙地換了一個話題。
“就算是個瘋子，也是一個資本主義的瘋子，這類文學讀得我感覺枯燥乏味。”陸凡的頭像是個純黑的背景圖，宛如無盡的深淵。
“不過也正是這樣，纔有趣對不對！”陸幽惜給陸凡發了個疑似是開玩笑的言語。
“不是嘛。”陸幽惜停頓了一下，隨之打字說。不是疑問號，而是句號——這很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故意這樣做的。
夜色逐漸深邃起來，這座大城市萬籟俱寂，路燈照亮空曠的街道，雨水滲透的地方，在光輝的照耀下反射出熒光閃閃。
陸幽惜把目光看了窗外，最顯眼的那座大廈。
錦域酒店。
這是這座大城市裏最豪華的酒店，全球連鎖，五星級，由下往上放眼望去，也不知道蓋了多少樓層，反正有種直上雲端、突破天際的震撼感。
那些有錢的富豪、當紅明星都喜歡往這邊跑，喝喝茶、聊聊天、聚聚會什麼的，享受着這世界頂級服務的優越感，好顯得身份的高貴，畢竟高消費就擺在那。
她只去參觀過一次，那次還是班級裏某個富豪家的兒子慷慨大方，邀請全班同學過來聚一場、聊一聊。
這酒店還真特麼的豪華，這個世界果然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以及——爲有錢人享受的東西。
“有空出來見個面。”陸幽惜問道。
“那就等有空再說吧，我先下線了。”陸凡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宛如銱人胃口一般。
過了幾秒之後，他的頭像變成了灰色模樣。
“真是個有趣的傢伙。”陸幽惜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這座被暴風雨侵襲依舊顯得安寧的城市——表面上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暗地裏事端卻似乎隱藏着一場突如其來、前所未聞的風暴。
翌晨。
沒有往復一日的晨光來臨，今日的太陽在烏雲層中掙扎着，欲掙脫束縛。天空壓抑到了極致，宛如昨夜依然沒有散去。
“瞧，又要下雨了啊！”
聽，雨噼裏啪啦打在窗上，他緩緩闔上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