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人在浪途 >十七章 宛丘鹿鳴
    納斯河水淌過乾涸了千年的土地,如同母乳之於嬰兒,陽光喚醒了沉寂萬載的山谷,如同鳥鳴之於清晨。.biquge在這裏黃沙被擋住了,只留下歌裏那令人神往的綠洲。馬堯再一次回到這裏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和這土地是分不開的。

    彌婭舞着草藤,哼着宛丘纔有的調子在前面歡快地走着,她彷彿就是這鹿鳴谷裏的精靈。馬堯背上的碧雲軒還沉沉睡着,但她的呼吸卻已經越發清澈了。“怎麼不走了?”彌婭見馬堯停下了腳步,他躊躇地望着谷中的寨門,“你們一直住在這裏嗎?”“是,從那天起,三年了,我們都住在這裏,不過,現在你回來了,我們馬上就可以回松月神宮去,喝上神潭的水了!”彌婭扔掉手中的草藤,很是確定地說道。“可是我”馬堯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她的這份期待。

    “什麼人在那裏!”寨上傳來守門人人的問話,與剛纔的哲修族人的口音一模一樣。馬堯胸口涌上暖意。“是我!阿曼達,是我!”彌婭歡樂地奔了過去答道,碧雲軒被吵醒了。

    “雲軒,你好些了嗎?”馬堯把她放下來,探了探她的額頭,燒都退了。“我迷迷糊糊地聽見很美的歌聲,好像去到了天堂呢!”碧雲軒微微笑道,眼前的馬堯卻好像變了一個人,以往那種滿不在乎的神情被很深的焦慮所取代,他的眉頭皺在一起,像被車輪壓過的土地。她剛想取笑他兩句,此刻日光傾瀉,照亮這片朦朧的土地,“白雲牧場?”碧雲軒的眼睛溼潤了,她看見不遠處有一對鹿在飲水,幼鹿被雄鷹投在河裏的倒影嚇了一跳,倉皇地逃到母親的身後,整個沙漠的靈氣都匯聚到了這裏,生命從此在這裏繁衍,多美啊!像極了她記憶中的白雲牧場。是啊,馬堯也這麼覺得,難怪他逃亡三年,流浪三年,卻在白雲牧場捨不得走,那不正是因爲像極了是他記憶裏的家鄉嗎?

    忽然,寨門打開,裏面傳出雄壯的音樂,碧雲軒的心忽然被抓住了,屏住呼吸凝聽起來。馬堯沒有聽過這種神樂,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漸漸浮起來一陣不安的心情。緊接着兩隊魁梧的武士從寨中魚貫而出,將馬堯兩人圍在中間,這些人有的馬堯認識,有的並不認識,即使認識的,也都面無表情,讓他覺得很陌生。直到他看見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彌森!”可是被喚的少年黑着臉,更沒有過去像往常一樣擁抱他,只是靜靜地站在了一邊。

    莊嚴雄渾的聲音是從松月最古老的樂器“壎”裏面發出來的,碧雲軒被這羣魁梧嚴肅的人嚇住了,但她卻覺得這些人並沒有惡意。最後一個身穿黑袍的老者出現了,他手執着一根砧木。碧雲軒看見馬堯的身子微微顫抖着,他的臉因爲激動而漲得通紅,她尚未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就被馬堯一推,離開了武士們的包圍。霎時間,只見十個武士的木刀依次向手無寸鐵的馬堯攻去,短兵相接時,便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音。“馬堯!”碧雲軒驚呼一聲,要去幫他,卻被趕回來的彌婭攔住了,她不會說漢語,所以着急的碧雲軒下意識地出手去攻,彌婭一驚,“小紙人竟然還會武功呢。”

    木刀碰到骨骼便發出駭人的響聲,但是片刻之後,馬堯手中已有幾把木刀,失了刀的武士,竟然都站在了一邊,也不再做爭奪,碧雲軒隱約覺得自己此刻出手,也並不明智,好在彌婭好像也打累了,她漂亮的大眼睛好像讀懂了碧雲軒的心思,也示意停戰。

    “六把,七把”碧雲軒暗暗數着馬堯手中的刀,最後三個人一起進攻了,馬堯翻身起躍,一腳踢飛其中一個人手中的木刀,又借他的力騰起,使另外兩個人的木刀相撞,只見那柄木刀狠狠落下,直逼向馬堯,他手中已有七把木刀,腳上還在搶奪最後兩把,碧雲軒大驚,連叫都忘了,只見馬堯忽然仰頭,用嘴咬住了墜落的那一柄木刀。武士們大驚,紛紛下跪。馬堯一一將繳獲的木刀還到他們手裏,那個黑着臉的少年,這時才終於衝他笑了。

    “蒼野武士,你們可服了嗎?”少年問道。跪在地上的武士們將木刀高舉過頭頂,以示臣服。碧雲軒疾步過去,拿出絲絹給馬堯擦拭傷口,他額上有幾處淤痕,雖是木刀,但用力極大,也是很疼的。“沒事,我沒事。”馬堯說道,鮮血從齒縫中流出來,碧雲軒也忍不住哭出來,“這都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打架?”

    “蒼野武士從來不向任何人下跪,你們是知道的,”那個叫彌森的少年用松月族語高聲說道,“除了,松月族的王。”話罷,他與衆人對望一下,屈膝跪了下去,頓時滿山寨都響起了“松月王,松月王”的聲聲呼喚。不懂松月語言的碧雲軒大詫,“天啊,這些人怎麼了?”

    “姑娘,”最後出現的黑袍老者用漢語對碧雲軒講話了,“你難道不知道,這個人,本是松月族的王子,赫朗權驍?”“王子?”碧雲軒不置可否,“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是一個王子?”可是我們的松月王子,並沒有想象中高興,他的眉頭仍是緊緊皺着。他害怕看到別人的期待,那些人眼睛裏卻寫滿了期待,他們希望他能帶領他們回到松月神宮,結束這顛沛流離的日子。“權驍,你還不接下權杖嗎?”老者手中的砧木原來是松月族的權杖。

    “老師,我”馬堯低着頭,沉默了。碧雲軒退開半步,也學其他人一樣,跪了下去。“姑娘是漢人,不必下跪。”“我是馬堯的妻子,當然也是松月族人。”碧雲軒正言道。老者面色急變,“松月王不可娶漢族女子爲妻,權驍,你不記得了嗎?”“是啊。”馬堯將碧雲軒扶起來,“可是雲軒說的對,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了,老師,權驍不能做松月的王。”說罷,他拉着碧雲軒逃也似的離開了他的臣民,離開了他們急切的期待。

    彌婭想去追他,被彌森攔住,“他會回來的,如果他配做一個真正的松月王,他就不會離開自己的子民的。”

    “別逃了!”碧雲軒甩開馬堯的手,在納斯河畔,馬堯拾起河邊的石頭狠狠扔出去,濺起的水花打溼了他的衣衫。“你已經逃了三年了,如果真的逃得掉,你又何必回來這裏呢?”“你不明白”“是啊,我現在還不明白,”碧雲軒坐到河邊,用手劃開清波,納斯河的水真涼呵,“我是你的妻子,馬堯,請告訴我吧。我猜,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對嗎,松月王子”

    從宛丘再往西走十里,地貌會更加不一樣,千年的岩層下面,有許多奇怪的巖洞,有些巖洞終年不見陽光,生出了許多晶石,在這些巖洞之中有一個最是奇特,剛好有一縷聖光從頂上滲透進來,照亮了一方深潭,松月族的祖先躲避野獸到此,終於停下了,開始繁衍生息,那裏就是松月神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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