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爲厲柏言會拼命找她，然而並沒有，一整天，她的手機都靜悄悄的。
到了下午，手機終於響了。但是，屏幕上顯示的，是個陌生號碼。
陸喬接起電話。
“你好，請問哪位？”
“是我。喬喬，你現在在哪兒？有時間嗎？我們聊聊。”電話另一端傳來厲紀凡的聲音。
“好啊。幾點，在哪兒見？”
陸喬很爽快地跟厲紀凡約了見面地點。
掛了電話，她冷冷一笑。果然，厲家人出場了。就像昨天晚上安寧說的一樣，大概是準備拿錢來砸她，讓她和厲柏言離婚吧。
陸喬忽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笑話。
“說吧，多少錢你才肯離開我兒子？”
“五百萬。”
“……祝你們幸福。”
只是，和笑話不同的是，五百萬對厲家人來說，大概不算什麼吧。
到了約定的咖啡廳，厲紀凡已經在桌邊等着陸喬了。
陸喬輕盈落座。她現在反而沒什麼壓力了。
無非就是勸說她，讓她離開厲柏言，讓她和厲柏言離婚，給孫正曦騰位置。
還能有什麼新意呢？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厲紀凡並沒有說這些，他很利索的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陸喬：“看看吧。”
信封裏，是酒店監控轉錄的照片。
走廊裏，高大的男人懷裏打橫抱着一個身段妖嬈的女子，正打開房間的門。
兩人激烈纏吻。
另一張，是男人和女子摟抱着走進酒店大堂的照片。
照片很清晰。上面是霍東辰和鄭心愛。
同樣的光線，同樣的衣着和髮型。鞋子都是一樣。
無論是誰，都無法否認，這是同一天的照片。
陸喬的臉唰的白了。
她“啪”的一聲把照片甩在桌子上，憤怒地質問厲紀凡：“厲叔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厲紀凡聳聳肩：“喬喬，你果然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用意。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鄭思遠是你的親生父親吧？鄭心愛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跟你關係還不錯。我沒說錯吧？”
陸喬咬牙：“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取決於你的態度。你姐姐和霍東辰的醜事，我早就知道了。照片，人證，都有。這件事會不會被捅出去，取決於你的表現。”厲紀凡循循善誘，滿臉慈祥。
陸喬盯着他的臉，後背開始滲出冰冷的汗珠。
厲紀凡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笑道：“別怕。厲叔叔我做事一向講究心甘情願。這件事，你可以想想再回答我。”
“回答你什麼？”陸喬的聲音都在抖。
“回答我——是跟厲柏言離婚，還是讓這些照片流出去，讓鄭心愛永遠翻不了身。”厲紀凡說得特別輕鬆，就像在說晚上的晚餐：“可能你也無所謂吧。反正鄭心愛的名聲已經夠臭了。”
厲紀凡收起桌上的照片，準備起身離開：“喬喬，一天的考慮時間夠了吧？明天的此刻，我
要得到你的答案。”
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此刻，她就能回答他。
厲紀凡眼中閃過一抹光芒：“是嗎？那你的回答是？”
“我會和你兒子離婚。”陸喬也站起身來。她看着厲紀凡的眼睛，直直地和他對視：“請你放過我姐姐。”
厲紀凡朝她伸出手來：“成交。”
陸喬沒有跟他握手，她的語氣很冷：“辦完離婚手續之後，我跟你去酒店，銷燬監控。”
“沒問題。”厲紀凡笑得很和煦。
和厲紀凡分手後，陸喬沒有回家。她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遊逛，走了很遠很遠的路。
直到這個時候，她纔不得不承認，她對厲柏言的愛，還不足以支撐她去戰天鬥地，去對抗一個龐大而又權勢的家族。
她對厲柏言的信任，也不足以讓她堅信，有了孩子這個紐帶，他和孫正曦之間，仍然不會有超出朋友的關係。
人性太複雜，這段關係太複雜，陸喬覺得身心俱疲。
拿到了爺爺奶奶的遺產，保護好她想保護的人。這樣就夠了。
愛情？愛情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失戀三個月，很快就能恢復的。
厲柏言白天在公司忙了一整天，晚上剛趕到爺爺奶奶家，正準備再做做兩位老人的思想工作，陸喬的電話打過來了。
“厲柏言，我們離婚吧。”
劈頭蓋臉就是要離婚。厲柏言懵了。
“你害怕了？”他的聲音冷冷的，還帶着一絲譏諷。
這就是他精挑細選的妻子？遇到困難，遇到挫折，不是想着要和他並肩度過，而是第一時間逃走，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
“是。我害怕了。”陸喬很坦然的回答道。她的確害怕。說出來並不丟人。
她害怕了，她害怕他的愛不堅定，她害怕鄭心愛身敗名裂，她害怕最後的最後，厲柏言會恨她，會埋怨她。
從小和媽媽顛沛流離，從小生活在朝不保夕的環境中，她沒有安全感，她自尊心過強，她從來不敢表露真心。
她一無所有，只剩這麼一層堅硬的外殼了。
“對不起，我不同意。”厲柏言咬牙切齒：“陸喬，我告訴你！我不同意！”
陸喬張張嘴想說點什麼，眼淚卻一連串滾了下來。
她極力壓抑自己的哭泣，電話裏，她聽見了厲柏言憤怒的呼吸。
兩個人都不說話。
最後，還是厲柏言陰冷的開口：“我爸爸給你什麼好處了？一百萬？兩百萬？還是五百萬，一千萬？”
陸喬用力咬住脣，好半天才道：“厲叔叔給我的好處，是你意想不到的。”
“他給了你什麼？”厲柏言悲憤地質問她：“陸喬，你是不是蠢？你想要的一切，有什麼是我不能給你的？”
“有。而且很多。”陸喬心情終於平靜了一點，她輕聲道：“比如，一段乾淨的感情，一段乾淨的婚姻。”
厲柏言不再說話，良久，陸喬終於聽見了電話掛斷的聲音。
嘟嘟嘟……嘟嘟嘟……
一聲聲，催人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