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外室重生記 >2.投身王府
    李明微頓了下,方道:“襄郡王府欲聘一女西席爲小格格啓蒙,聽說還未找到合適的人選,我……有意於此。”說着去瞥珍兒,“聽說來興在襄郡王府當差,此事,需他相幫。”

    “姑娘……”珍兒面色複雜。

    顧嬤嬤更是臉色一冷,站起身來,堅決反對:“我不同意!”

    “誰人不知襄王不務正業,風流成性,單府中姬妾就有二十餘數,你明知他對你……對你早有不軌之心,如何敢有此念!你莫不是……莫不是……”她指着她說不出來話來,眼中流露出痛惜之色,“你父親雖背一世奸臣誤國之罪名,你母親卻是名動京師的才女胡清平。你幼時亦有‘宰相合肥天下瘦,司農常熟世間慌’1之句諷勸,明微,你如何生這攀附權貴自甘墮落之心!及至將來九泉之下,你如何去見你母親!又要我如何去見她!”

    她字字誅心,一壁推她,一壁掩面痛哭:“你便去!你去了,我一頭撞死在你母親墓前,好向她謝罪!”

    其時教坊司非後世所傳官家妓院,乃掌樂司教之所,以禮部祠祭司管轄,對罪臣連坐沒入教坊司之妻女,常教習禮樂,備大典之所用,絕非任意供人淫樂之處。

    是以教坊司樂戶雖則身份下賤,卻不似秦樓楚館的歌姬□□一般不容於世。也是因此,顧嬤嬤聽得李明微之言方纔如此痛恨。

    “媽媽!”李明微勸她不得,徑直起身跪在她身前,泣道:“我自小讀‘守正直而佩仁義’,豈不知寧爲枉直,不爲曲全?我絕未存攀附襄王之心,我是有苦衷吶!媽媽——”

    “你有何苦衷?你說!”顧嬤嬤哭道。

    “媽媽,我不能說。”李明微搖着頭,眼淚簌簌的往下掉,終伏在她膝頭飲泣,顧嬤嬤亦撫着她的背痛哭不止,珍兒好容易勸住兩人,扶李明微起身,她卻如何不肯,含着眼淚道:“兒絕無齷濁之心,只是情非得已,媽媽,我非襄郡王府無路可退,我與您保證,只爲西席,絕不與襄王有半分牽扯,您就成全了我吧!”

    顧嬤嬤道:“他若恃強,你焉有回手之力!”

    李明微信誓旦旦:“媽媽,我有辦法,您信我。”

    顧嬤嬤長長一聲嘆息,“你究竟有何苦衷?”

    李明微猶不肯言,但憑她如何追問,只是搖頭不語。

    顧嬤嬤手放在她肩頭,幾番收握,終轉頭掩面,算作妥協。

    珍兒將李明微扶起,李明微瞧瞧顧嬤嬤,猶是眼淚汪汪。顧嬤嬤回過頭將她攬到懷裏,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記着你說的,‘守正直而佩仁義’,只要你心胸端正,便將來……將來如何,嬤嬤也不怪你。”

    李明微含淚咬脣。

    翌日一早來興上門,李明微但將一幅畫交到他手中,言明欲徵郡王府西席之位,託他代爲轉交。結果未出兩天,正逢一個天氣轉暖的日子,襄郡王府便遣了人來請她過府。

    及至別時,顧嬤嬤百般不捨,拉住她看了又看,終只說得一句:“好孩子,記得嬤嬤的話,正身端行,萬事保重。”

    她重重點了點頭,心裏卻無限酸楚,此一言,恐怕盡數辜負。

    登車揮別,氈簾落下,隔絕了一衆熟悉的面孔。她隨着車身搖搖晃晃,以手支頤,深深吐出一口氣來。

    馬車晃悠悠行了將近一個時辰方纔停下,李明微緩緩直起身來,便聽外頭傳來一個尖細聲音恭敬道:“奴才襄郡王府桃源總管常有鄰請女先生安,恭請女先生下車。”不待人接口即又換了一副油滑諂媚的腔調:“李姑娘,您要是方便,奴才就把這簾兒給揭開了。”

    說話間那青布氈簾上已搭了雙白膩的手,藏青的袖口下翹着蘭花指,一陣脂粉氣味兒鋪面。

    李明微聲音平和:“有勞常總管。”

    車簾被緩緩的揭開,陽光一點點的灑進來,印在水色湖縐百褶裙上,半明半暗,李明微微微眯了下眼,站起身來。

    “李姑娘,您腳下留神兒!”常有鄰趁她晃神兒的功夫偷瞧了她一眼,饒是對她長相有所準備也還是一呆,見她起身,忙殷勤的上前虛虛托住她手臂。

    李明微踩着腳踏步下馬車,只見旁邊已有一臺四人小轎在壓轎恭候。

    “姑娘請——”常有鄰諂笑着請她她入內,吩咐一聲起轎,四個小太監齊齊用力把轎子擡起,一路走得又平又穩。

    常有鄰跟在邊兒上也不閒着,隔着轎簾兒同李明微說話:“姑娘,咱們是要去王府最後頭的倚虹閣,腳程有點兒遠,您莫燥得慌。”

    這一來一去,李明微焉不知眼前這位大總管在着意討好,可奈何她官家出身,生性清高,要低下頭去和些奴才周旋,卻是不能,但她也知這些內中侍臣脾性古怪,最是不能輕易得罪,因只慢悠悠道:“不妨,勞您操心。”矜持又不乏溫和。

    常有鄰嘿嘿一笑,一路上將所經之處盡數說與她聽,李明微每每既不不答,也不多答,總是象徵性的答上一兩句話,叫人拿不準她的心思。

    不過甭管如何,常有鄰心裏門兒清,這姑娘好生伺候着準沒錯。

    素帷小轎在正院西路直行了些時候,便經一處月洞門穿入西跨院,一路行至盡頭,轉入一條夾道,直走了約一柱香的時間,方出得夾道。左拐行未數步,便見假山堆疊,清溪環繞。沿水有條鵝卵石鋪就的小道,花木扶疏。那水卻是不斷的,一行人沿路而行,走又許久,方見一處竹橋橫在溪上,橋對岸一片粉蒸霞蔚,竟有成百上千株花開正盛的桃樹。

    轎子過橋以後即停了下來,饒知襄王荒唐,李明微下轎以後也還是吃了一驚,不由眉目深斂,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

    “李姑娘,”常有鄰賠笑着上前,“咱們就送到這裏了,王爺在前頭等着姑娘。”

    “有勞。”一路冷淡的姑娘竟勾脣一笑,清淺的若有若無,就是這麼一絲笑意,常有鄰給笑愣了半晌,眼看着她素衣青裙走入桃林之中,宛然如畫,不,比那畫上的美人兒還好看,畫上的美人兒哪有她鮮活?常有鄰但覺她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了,莫說一路慢怠,就是拿鞭子抽他他都樂意……

    “呸!沒羞沒臊的老閹狗!那也是你能惦記的人!”回過神兒來他狠狠給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只覺想想都是對她的褻瀆。打完了纔想起身後還有人,回頭看幾個小子憋笑的模樣,狠狠一瞪,喝道:“笑什麼笑!該滾哪兒滾哪兒!麻利兒的!”

    卻說那一邊李明微進得桃林,越往裏走,桃花越盛,約莫百來步的距離,便見一八角涼亭,四周懸着青紗幔。風起花落,紗飄幔舞,陣陣酒香從亭中傳出,與花香渾然一體,確然好情,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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