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梅櫟清知道不該問,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因爲只要梅家女在手,天下亂局可破。”紫兒細嚼慢嚥,把饅頭吞了下去。
梅櫟桐感覺到了什麼,停下了筷子問道:“什麼梅家女?你們要我長姐做什麼?梅家女也不只有我長姐一人,還有二姐姐、三姐姐,你們要做什麼找她們去。”
“哈哈哈,你不會以爲‘梅家女’就是梅家的女兒吧?”紫兒捧腹大笑道:“你看看你姐姐的神色,她知道梅家女是什麼?”
梅櫟桐望向梅櫟清,梅櫟清緩緩說道:“梅家女的血可改天換地,可益壽延年。採青說我是這一代的梅家女,我還不信,如今不得不信了。”
“長姐…”梅櫟桐拉住梅櫟清的衣袖:“你是說笑對不對?”
梅櫟桐還不瞭解其中的詳情,短短几個字就道出了“梅家女”的厲害。
“你們冷月觀的人大費周章找上我,還要讓我拜焦先生爲師,是不是爲了我這身血?”梅櫟清苦笑道:
“我不能給你們我全部的血,在我身體允許的範圍內,你們想要多少就取多少吧。用血換來你們冷月觀的支持,也算用得其所了。”
自從及笈宴上被皇上羞辱後不能再入宮,這一年來的戰戰兢兢讓梅櫟清懂得了什麼叫審時度勢。每個月女子不也要失血嗎?就當每個月多來一次。
梅櫟清很快就看開了,讓紫兒和焦渥丹高看了她一分,也覺得自己沒有找錯梅櫟清這個人。
“梅大小姐好魄力!”說話的人是焦渥丹:“如果我們想要的不止是你的血呢?”
梅櫟清眯着眼說道:“敢問冷月觀的各位還想要什麼?梅某人的命嗎?”
“如果還不夠呢?”紫兒認真的神情不似作僞。
梅櫟清搭上梅櫟桐的手背:“你們還想要梅家不成?”
“不錯!”焦渥丹掃了一眼梅櫟桐,梅櫟清背後的汗毛都豎起來:“我們冷月觀是要梅家。不止是京城梅家,還有雍丘梅家!”
“我的小弟不能摻合進來。”梅櫟清死死握住梅櫟桐的手:“這是我答應的唯一條件。”
紫兒不屑道:“梅櫟清你裝什麼清高?養育之恩你也可以拋在腦後,獨獨留下這個一心一意對你好的親弟弟,未來京城梅家的家主,於情於利,你都佔了大便宜,在我們這兩個活了百八十歲的人面前充什麼好漢?”
焦渥丹不說話,也贊同了紫兒話糙理不糙的言論。
“我梅櫟清活得坦坦蕩蕩,何懼你們這兩個打着‘冷月觀’旗號的老傢伙。”梅櫟清擲地有聲道:“人若沒有害我意,我又何曾害過人?我做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問心無愧。”
“那你燒了城隍廟,害了廟中無數僧侶與前來救火的人,這叫問心無愧?”
紫兒的質問讓梅櫟清語塞:“是櫟清對不起他們,櫟清以後願爲他們誦往生咒與地藏經,願他們早登極樂,不再被世事牽絆。”
“原來那麼多人命只換來梅家大小姐一句輕飄飄的‘對不住’。”紫兒的語氣極具諷刺:
“若以後梅家女現世,你是不是爲了你自己,爲了你所爲的目的,可以殺更多人,放更多火?
再日夜爲死者誦經燒紙錢?哦,也可能梅家大小姐只是嘴上說說,並不會有所行動。可憐那些冤死的人,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入夢找大小姐討回公道?”
話說到這份上,梅櫟清也不必藏着掖着:“那冷月觀又該當如何?以前那些傳說裏,隨隨便便因冷月觀而死的人不知幾何,冷月觀的人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些?怕死在二位手上的人也只多不少吧?冷月觀的人莫不是日日誦經來安自己的心?”
焦渥丹倒喜歡梅櫟清這脾氣:“大小姐此言極是。紫兒並不是想讓梅大小姐贖罪,我們冷月觀也沒有資格評判任何事。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我們都是天地茫茫衆生中的一員,誰又比誰乾淨,誰又比誰高貴呢?”
梅櫟清臉色和緩下來:“不知二位,或者冷月觀找櫟清來有什麼事兒?不是爲了教訓梅櫟清一頓吧?”
紫兒嘆了口氣:“梅大小姐太聰明,聰明到連最基本的道理也聽不進去了。”不知不覺間,又把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紫兒!”焦渥丹喝止道。她頭疼起來,紫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拉不住的一個主兒。
“怕什麼?再難聽的話,該說的還是要說。你唱紅臉,那我就唱白臉。”紫兒繼續說道:“梅櫟清,我以前就對你說過你凡事不能自己扛,這不是讓你去依靠誰的意思。
你一個人謀劃,一個人實施,幾乎不相信任何人。我能理解在梅家那樣的環境下,你爲了保命也只能那麼做。
可是你是這一代的梅家女,你背後也不只是你個人。
你一意孤行的結果一是把最在意的人置於險境,上次你弟弟差點被擄走就是一個例子。二是你對天下蒼生沒有敬畏之心。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你非要犧牲更多人的性命,這就是你骨子裏面的剛愎自用。”
“長姐。”梅櫟桐顧不上喫飯,拉了拉愣在那裏的梅櫟清的袖子,梅櫟桐此時也慌得很,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梅櫟清沒有想到過這點,她習慣於把任何事情掌控在手心,卻沒有想到過,這麼做同時也是把自己隔絕於天地。她如果一意孤行下去,是不是會讓更多無辜的人犧牲,包括她所在乎的人。
焦渥丹看梅櫟清的臉色也明白她是領悟到了紫兒話裏的意思:“梅大小姐,我們並不是讓你難堪,而是你以後的路不好走,你只靠你自己的話,難以通過日後的關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