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無禍笑了,“你這女鬼倒是聰明,也不知道該說你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了,年紀輕輕的就死了是倒黴,但能承載你命格的人偏偏是這未來天下的主,也是讓人羨慕啊。.”
“難不成那人是男子?”
“嗯吶。”這不是顯然易見的事情嘛?
寧疏狂好奇了,“那我萬一是個男鬼呢?”
“無知,世間的因緣際會可都是天定的,妙不可言吶。誒,你這什麼眼神啊?”言無禍怒了,“你不能因爲我瘋瘋癲癲的,你就質疑我的專業能力啊!”
言無禍放下筷子,拍了拍胸脯,“我可是正經道宗出身的人,這掐指一算,準準的。”
寧疏狂看着那隻油膩膩的爪子,“既然如此,先生算不到那個人在哪嗎?”
“你看你,又無知了吧?既然是命格極尊,那又豈是輕易能夠占卜的?”言無禍恨鐵不成鋼地咬着雞腿,“不過,你放心好了,那人與你糾葛頗深,註定會出現在你的身邊,或早或晚罷了,我琢磨着也許他已經出現了。”
寧疏狂的眸子深沉了許多,“那怎樣才能入命呢?”
“這個嘛……”言無禍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等你找到那個人了,我再告訴你。”
既然言無禍不願意說,寧疏狂也不追問,畢竟再找到那個人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言無禍又湊了過來,“我可提醒你,你只有一年的時間,過了一年還沒入命的話,得死。”
什麼?別人魂穿是談情說愛、爭權奪勢,就此走上人生巔峯,而她魂穿就是張貼尋人啓事還只有一年活頭?
趁着寧疏狂驚訝的時候,言無禍順勢把她面前的花蟹羹給搬走了,挑了最肥美的下口。
“真的只有一年嗎?”人生的大起大落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
“我誠不欺你,不過你要是在這一年的期限之前被人害死了,那可不怪我,是你沒用,畢竟你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言無禍嘬了一口桂花釀,“好喝,等會你給我打包一壺唄?”
徘徊於生死邊緣的某人很不爽,“道士可以喫肉喝酒嗎?”
“我……我這不是被逐出師門了嘛,無拘無束的,百無禁忌。”言無禍瞅了寧疏狂一眼,“我瞧你這臉色不好啊,來,伸手,我給把把脈。”
我以後要以天地靈氣爲食了,這臉色能好嗎?
“您還是大夫呢?”
“行走江湖,混口飯喫嘛。”言無禍熱情地衝寧疏狂招手,“來來來,我看看你選的這具身體怎麼樣。”
寧疏狂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手伸了出來,言無禍擦了擦手給寧疏狂搭脈,突然問道,“這原主怎麼死的?”
“被毒死的。”
“難怪了,這具身體五臟六腑都已經衰竭,被一股神祕的力量吊着呢,有點意思哈。”
這神祕力量指的應該是她身體裏的血蠱吧。
“不過你也活不了幾天了。”
寧疏狂瞪大了眼睛,“說好的一年呢?”
“誰跟你說好了?我說你也是點背,怎麼就沒挑個好點的屍體呢?”
“你不是說因緣際會妙不可言嗎?借屍還魂,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啊。”她死的時候可沒想過自己還能再活一世。
言無禍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着,“是我說的啊?哈哈,沒事,五臟六腑衰竭而已,不是不能治,需要天山雪蓮。”
聽名字就知道是奇珍異寶,“這不是尋常能得到的吧?”
“東陵皇宮裏肯定有啊,就看皇上肯不肯給了,據說有起死回生之效。”言無禍瞥了她一眼,“你好歹是忠義侯女,訛朵天山雪蓮還是容易的。”
“我知道了。”寧疏狂收起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過,先生對我如此推心置腹,想要得到什麼呢?”
“你這丫頭疑心真重。”
她這叫謹慎好吧?
“若無利益牽扯,先生又怎會幫我呢?”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寧疏狂不信,更何況眼前這人看似瘋癲,實則深不可測。
“你就當欠我人情唄,以後替我做件事。”言無禍難得正經,“事到如今,你沒有拒絕的資格。”
“好,先生日後所求之事,我定當全力以赴。”
“嗯,上道。對了,明天就是你的頭七了,去買點紙錢燒燒。”
眉毛一挑,“有講究?”
“儀式感啊,臭丫頭!”言無禍氣得差點拿筷子捅死這不懂事的女鬼,“你說這世上人人都像你一樣簡單粗暴,我還要不要混飯吃了?”
“……”都怪我這該死的求知慾。
“算了算了,我好心給你講一下。”言無禍無奈,普及文化知識也是道士不可推卸的責任啊,“頭七很重要的,燒點紙錢消消你的孽債,等過了頭七以後,你這通靈的症狀會越來越嚴重的,自個小心點。”
“多謝先生提點。”寧疏狂轉念一想又問,“先生一眼就能看出我身上的端倪,那別人……”
“你放心,我能一眼看出你身上的煞氣,推斷你是借屍還魂,那是因爲我道行高深!”言無禍自信地衝寧疏狂眨眼,“但在這世上有如此道行的人不出五個,我算一個,當朝國師算一個,另外三個嘛,也不是那麼容易能遇見的。”
撇開剩下三個不說,當朝國師就足夠讓寧疏狂頭疼的了,同在東陵朝野,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喫飽喝足,言無禍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滿意地笑了,這女鬼雖然脾氣差了點,性子粗暴了點,還是挺闊綽的,看着也順眼,不錯,能當朋友。
“若是朋友,我豈不是佔了老先生的便宜?”
“……你還真能聽見啊?”
寧疏狂點頭。
“那麻煩你對長輩尊重一點。”
“我對您還不夠尊重嗎?”
兩人出了酒樓,寧疏狂一眼就瞧見了街對面陰影裏的無痕,言無禍抱着桂花釀張望了一眼,一驚,立馬把桂花釀塞到了寧疏狂手裏,自己伸着爪子算了起來。
寧疏狂看了一眼,這掐指一算是真能算出來,還是僅僅爲了儀式感?
“不得了啊,不得了。”言無禍感概萬千,“你這女鬼運氣倒是好,那人命格尊貴,惡鬼不敢近他身,你躲在他身邊的話,惡鬼就不敢來招惹你。”
寧疏狂想起昨晚,無痕推門進來的瞬間,惡鬼的聲音就消散了。
“你瞧見他手裏的那把劍了沒?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龍淵劍啊!”
“龍淵又怎樣?”
言無禍鄙夷地看着寧疏狂,我罵你無知,你居然還真是個沒文化的女鬼。
“先生。”寧疏狂很無奈,“都說我聽得到了。”
“咳咳,這龍淵啊,是上古第一寶劍,削鐵如泥……”言無禍趕緊轉移話題,“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彷彿有巨龍盤臥,是名龍淵。”
寧疏狂從來沒有好奇過無痕的來歷,可是現在,她好奇了。
“得了,你先好好活着。”言無禍拿過桂花釀,頭一甩就走了,“有事我再來找你。”
寧疏狂看着言無禍的身影消失在人羣中,才和無痕回了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