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二百八十章 伸手便是天
    當李湞重新出現在王元逵面前時,王元逵顯得有些意外。,: 。

    “怎麼開宴還有些時辰,賢侄倒是等不及了”王元逵笑道。

    “小侄有一事,還望世叔解惑”

    李湞說話很少這麼直截了當。

    “何事”

    “敢問世叔,這冀州界內可有什麼盜匪”

    王元逵聞言後想了想,道:“自會昌三年河南、河北的那場大旱之後,漫說這冀州,便是整個河北道、河南道,這盜匪便從未斷絕過,怎麼難不成賢侄遇上了盜匪”

    李湞搖了搖頭,又問:“那世叔爲何不出兵剿匪”

    王元逵聞言後輕輕笑了笑,道:“有些地方的盜匪可以剿,我也的確剿了,但有些地方的盜匪不能剿,所以便沒剿”

    說罷之後,王元逵看了看李湞,問:“賢侄,可明白”

    李湞沉默了片刻,王元逵言外自有深意,李湞明白,也理解。

    但卻無法接受。

    “我相信盧龍張使君也是如此吧,又或者,賢侄還不知道,不知道也好,若是”

    “小侄想向世叔求一支兵馬”不待王元逵說完,李湞便強行打斷。

    聞聽此言,王元逵卻是一愣,而後笑道:“何用”

    “剿匪”

    “要多少”

    “五百步卒即可”

    “可以”王元逵應得很痛快,但旋即對李湞笑了笑,道:“賢侄可知在做什麼”

    李湞微微躬身,答道:“小侄自然知道”

    “哈哈哈,那便好,待賢侄需要時,直接去尋犬子紹懿便可”王元逵大笑,笑得出人意料。

    至少出乎李湞的預料。

    自節度使衙門出來之後,一臉懵逼的嚴恆忍不住問道:“大郎,王元逵方纔所言是何意爲何他竟如此痛快地答應借兵給你”

    李湞想了想,道:“若劉弘救得出來,他欠我一貫,你若想知道答案,兩貫”

    “算了,就當我沒問”

    嚴恆剛剛建立起的求知慾,瞬間被李湞生生扼殺在萌芽狀態。

    其實對於王元逵的言外之意,李湞也只是隱隱猜到了幾分,只是他懶得爲這些與自己無關的東西去勞神。

    勞神的結果必定是費力,李湞並不想在這些事情上面費力。

    “你說,劉弘會死麼”嚴恆問,很悲傷地問。

    “不知道”李湞答,很平靜地答。

    但嚴恆卻注意到,李湞的手有些發抖,雙肩也有些發抖,整個身子似乎同樣在發抖。

    “老丈,你暫且先在此委屈幾日,待事情辦好了我再來接你,若有什麼需要便直接去尋掌櫃”

    徐良將楊九章送到客舍交代一番之後,轉身便要離開,卻被楊九章拉住袍袖。

    “這位恩公,你們真的能救出我家少郎君”楊九章追問道。

    畢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幾個人,就這麼輕描淡寫、無緣無故地說要幫自己救人,任誰都是無法相信的。

    徐良笑了笑,道:“能不能救出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將軍說出來的話,似乎還從未食言過”

    “你家將軍哪哪個”楊九章突然感覺有些懵。

    “便是方纔與你說話的那個那便是幽州行軍司馬,李將軍”

    “李將軍幽州”楊九章頓時覺得有些耳熟。

    “可是叫李湞”楊九章終於想到了劉弘口中時常唸叨的那個名字。

    “正是”

    “原來少郎君所說竟是真的”楊九章顯得有些激動。

    他鄉遇故知本已難得,更何況這個故知偏偏還是自己要尋的故知。

    做大官的故知。

    待楊九章再想多問幾句時,徐良卻早已出門離去。

    “少郎君有救了少郎君有救了”望着徐良遠去的方向,楊九章雙手合十,遙拜不已。

    城西,某處。

    李湞望着房間四壁掛着的肉乾,有些無奈。

    “這是舍妹住處,妹婿是屠戶,髒是髒了些,但卻隱祕”張翰尷尬地笑了笑。

    李湞點了點頭,自顧坐下。

    “張副使,對冀州盜匪知道多少”李湞問道。

    張翰聞言幾乎不假思索地答道:“自會昌三年那場大旱”

    “這個我知道了”李湞打斷張翰說話,直接說道。

    這一次,張翰想了想後才緩緩說道:“其實冀州的盜匪並不在冀州作惡,正如貝州的盜匪也不在貝州作惡一樣,甚至在本州時他們都是些良民,本州沒有犯案,自然也便沒理由去抓他們,這似乎成了這些盜匪間的某種默契,抓不絕,剿不盡”

    “嗯,這些盜匪倒也聰明,如此一來官軍即便有心剿匪也無法越境抓人”李湞點頭說道。

    “將軍所言不錯,而且我們也曾知會過魏博軍,甚至在會昌五年時成德、魏博兩地聯合剿匪,雖抓了一些,但大部分盜匪卻又跑到了德州,那是橫海軍的地界,我們也只得作罷”

    “那就不能再聯合橫海軍麼”嚴恆插話道,在他看來,事情永遠是那麼簡單。

    “唉,試過,但這一來一往的時間,這些盜匪早不知又跑到了何處更何況”

    張翰沒有繼續說下去,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你倒是說完吶”嚴恆有些惱怒。

    他最恨別人只說一半話,但自己身邊的這些人卻又都喜歡說一半,留一半。

    眼下這個張翰又是這個德性。

    張翰搖了搖頭,顯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更何況,有些人根本不想剿”李湞起身,隨手從身旁扯了一小塊肉乾。

    “太淡,放些鹽會好些”李湞放進嘴裏,味同嚼蠟,但還是嚥了下去。

    “將軍見諒,鹽太貴了,放這上面着實有些浪費,也用不起”張翰說道。

    “張副使可知冀州盜匪所在”李湞緊接着問道,旋即又更正道:“不,那些良民所在”

    張翰聞言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知道,只是不知將軍意欲何爲”

    “救一個人”李湞道。

    “只是救人”張翰有些不放心。

    李湞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道:“對,也不對,若人活着,我便只是救人”

    稍稍一頓,李湞笑了笑,依舊是徐良見過的那詭異的笑。

    “若人沒了”李湞緩緩起身走至張翰跟前,微笑。

    而後逐字逐句說道:“若人沒了,從此往後這冀州,甚至整個河北道,都不會再有盜匪”

    李湞雖然在笑,但張翰卻依然感到深入骨髓般的寒冷,尤其是李湞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張翰甚至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並非是人。

    而是一把劍,一把出鞘的劍,一把殺人的劍。

    “將軍何時動身”張翰向後退了幾步,小心翼翼問道。

    “今夜”

    儘管在冀州劉關是客,但這並不妨礙他得到任何他想得到的消息,更何況是盜匪這種盡人皆知之事。

    無非多花些銀錢而已。

    劉關得到的消息很多,這也意味着所花費的銀錢也很多。

    李湞望着劉關,像看敗家子似地望着劉關,肝有些疼。

    “如此說來,這些人在棗強縣”李湞問。

    劉關聞言搖了搖頭,道:“只是聽聞棗強至故城這一路上的盜匪較其他地界還要多些,這些過往行商在這一帶幾乎無一倖免,不過這些人只爲求財,很少傷人性命”

    “而經城到南宮一帶的盜匪卻是兇悍些,經常鬧出人命,所以這些行商們寧可自故城北上,也不願去經城,至於德州、棣州,乃至河南道諸州,盜匪皆猖狂得很,所以山南、江南乃至淮南諸道的行商們大多都會經由貝州的故城北上”

    “呵呵,如此說來,這故城豈不是肥得流油”李湞嗤笑道。

    “也不盡然,聽聞這故城縣尉與盜匪暗中勾結,使得近年來盜匪愈發猖狂,即便肥,怕是也只肥了縣尉一人,這些盜匪屢剿不滅,怕是正因如此”

    劉關的思路儘管很清晰,但其看到的也僅僅是表面而已。

    一個小小的縣尉,伸手能遮住的地方畢竟有限。

    在其背後,一定還有一個人。

    而這個人,伸手便是天。

    聽劉關說完,李湞陷入沉默,似乎自己遇到的事永遠都不會如表面上這麼簡單,江陵府如此、商州如此、長安如此、幽州如此。

    李湞不得不感嘆,這一路趔趄走來,自己還能活着倒也真算是個奇蹟。

    李湞自然動不了這個人,但河北的安穩,也許將從此開始。

    “走吧”李湞笑道。

    “去哪裏”嚴恆問。

    “去尋王紹懿,去故城,去救劉弘”

    李湞說着,同時早已邁出門去。

    王紹懿是個乳臭未乾的孩子。

    儘管李湞在旁人的眼中同樣如此。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在一個十六歲的孩子面前,表現得畢恭畢敬。

    李湞對王紹懿的表現很滿意,他自然也知道王元逵的用意,無論如何,王元逵不希望自己在成德出什麼岔子,所以便讓自己兒子跟着。

    是監視,也是震懾。

    監視自己,震懾那些所有能震懾的人,至於那些王紹懿不能震懾的,自然由李湞去震懾。

    至少在成德界內,還沒有王紹懿震懾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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