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文饒公雖沒見過幾次面,但卻也是同道中人,從文饒公那學來了不少,記得第一次品這太姥山的茶還是在長安文饒公的府上”何弘敬笑道。
但李湞聽到最後卻偏偏品出了些唏噓。
李德裕一生忠於大唐,即便被後人詬病的黨爭,在李湞看來也只是正確與錯誤之間的矛盾,談不上弄權,更談不上誤國。
李湞來到這個大唐,有些事能改變得了,有些事卻是無法改變的。
顯然何弘敬這句話的語氣中帶着些惋惜之意。
李湞不由悵然道:“放眼大唐,下官最敬文饒公,只是”
李湞沒有再說下去,因爲何弘敬輕輕擡起的手已說明了一切。
“還是說這茶”何弘敬笑道。
李湞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此茶甘冽清甜,清新香甜之氣猶重,若是以煮茶之法烹之勢必壞其香,毀其味,而陸鴻漸所創煎茶之法,只適合老茶,新茶卻是不能的,否則那煙火氣同樣破壞了其原本的味道”
“原本的味道”何弘敬雖聽得一頭霧水,但卻也隱隱覺得李湞所言頗有些道理。
顯然何弘敬平日裏都以煮茶品之,所以對於李湞所說的“原本的味道”大爲不解。
李湞笑了笑,道:“請使君上一壺沸水便知”
片刻之後,沸水呈上,只見李湞捏了一小撮茶葉置於盞內,而後倒入沸水。
頓時一股清香之氣撲鼻而入,沒有煮茶那般無味皆具的濃烈味道,只有最原本的茶青之氣,單是聞了便讓人心曠神怡。
“好好了”何弘敬指了指案上已沖泡好的茶,滿臉疑惑。
“使君稍候半刻,待茶青中的味道逸散出來後,茶湯才最是甘甜清冽”李湞笑道。
何弘敬的目光緊緊盯着茶盞,熱氣升騰,清香四散,讓何弘敬在大爲不解的同時卻又迫不及待。
聞言之後,何弘敬似乎陷入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麼。
少傾,李湞笑道:“使君請用茶”
何弘敬將信將疑地看了看李湞,而後輕輕端起依舊有些發燙的茶盞。
茶湯還很燙,至少李湞不會喝這麼燙的茶。
“小心”李湞的“燙”字還未出口,何弘敬卻早已飲了一大口,看得李湞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涼氣。
不知是否因爲燙的緣故,何弘敬的臉色看上去並不太好。
“使君沒燙着吧”李湞心有餘悸地問道。
何弘敬許久沒說話,只是端詳着手的茶,若有所思。
“澤遠賢侄,這法子你自己想到的”片刻之後,何弘敬終於開口問道。
李湞點了點頭,道:“只是不入流微末之論,讓使君見笑了”
何弘敬搖了搖頭,道:“茶道便是天道,天道便是花開花落、日升日落,所以這茶,也唯有最簡單的方法才能品悟此言甚好,正如這茶,以沸水衝之,法子簡單,但卻是茶葉原本的味道”
“好好好”何弘敬接連說了三個好字,將剩下的茶湯一飲而盡。
“使君,這茶至少還可再衝三泡,每一泡的味道皆不相同”李湞見何弘敬要將殘茶倒掉,趕忙說道。
何弘敬聞言後又是吃了一驚,趕忙再倒入沸水,品飲之後卻是不禁朗聲大笑道:“哈哈哈,賢侄高論,今日倒是讓我受教了”
緊接着,只見何弘敬豁然起身,笑道:“賢侄今日便住在府中”
李湞剛要婉拒,卻只聽何弘敬緊接着笑道:“住下了,一切纔有的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