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二百八十八章 清河那個崔
    “李司馬”陳瓊欲言又止,在這寒冬臘月天裏竟已是汗流浹背。

    “哦陳刺史覺得不妥”李湞故作訝異。

    “此事此事還是交給在下去辦吧”陳瓊擦了擦額頭的汗,低聲說道。

    “陳刺史方纔不是說不好辦的麼可萬萬不敢勉強的”

    這次,李湞沒有笑。

    “不勉強不勉強的”陳瓊趕忙說道。

    “哦,那不知陳刺史需要幾日能辦好”李湞又問。

    “半半個月”陳瓊擡頭看着李湞的臉色,小心翼翼地答道。

    “幾日”李湞側耳又問。

    “十日”陳瓊慌忙改口。

    “幾日”李湞依舊在問。

    陳瓊見狀微微一埋頭,而後一咬牙說道:“七日,七日之內在下一定辦妥”

    “好,那就七日”

    這一次,李湞笑了。

    “那在下”陳瓊望着李湞指了指身後,示意告退。

    李湞轉身擺了擺手,沒有再看陳瓊一眼。

    王紹懿回頭看了看陳瓊的背影,而後又看了看李湞,問道:“阿兄不喜歡他”

    李湞白了王紹懿一眼,道:“怎麼你有斷袖之癖他不合適,太老了,改日阿兄給你相一個年輕的”

    王紹懿置若未聞,又問道:“他似乎很怕你”

    “我也很怕他啊”李湞笑着搖了搖頭。

    “你不怕他到張使君那裏去告狀”王紹懿又問。

    “哈哈哈,怕,但我賭他不敢”李湞大笑。

    “賭”王紹懿聞言後想了想,又道:“記得阿耶說過,在賭局上若想永遠不輸,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去賭”

    “嗯,算句人話”李湞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讓徐良去了平舒城幫忙訓練青雲寨的人,又讓劉關去了高陽城招募新兵”

    王紹懿聞言後咧嘴笑道:“原來阿兄早已胸有成竹不過雖說北上幽州只有這兩條官路,但卻絕不止這兩條路,他若想去,怕是這也難不住他”

    “不錯”李湞又點了點頭,無恥地笑道:“所以我還讓高駢留在了幽州”

    “哈哈哈阿兄好無恥”王紹懿不由大笑道,笑得也很無恥。

    是夜。

    瀛洲刺史陳府。

    陳瓊今日很生氣,確切地說自李湞來了瀛洲之後,陳瓊便一直很生氣。

    一名堂堂從四品的刺史,卻偏偏要在一個小小的幽州行軍司馬面前如此低聲下氣,這對於任何一名尚有尊嚴的刺史來說,無異於奇恥大辱。

    陳瓊爲官二十年,從最初的新城縣丞,一直坐到瀛洲刺史的位子從最初的破瓦寒窯,住上了這五間九架遠超四品規制的深宅大院從入仕前家中那半畝貧田,到如今擁有千畝良田的一州之主。

    這其中所經歷的種種,陳瓊已不願再去回憶。

    所以陳瓊害怕,害怕失去今日所擁有的一切,但越是害怕什麼也便越要來什麼,只是陳瓊萬萬沒想到來的竟是一個小小的幽州行軍司馬。

    即便是散官官職也不過只是一個從五品的遊擊將軍,如此微末小官,陳瓊平日裏是看都懶得看上一眼的。

    但如今就是這樣一個微末小官,竟讓自己心驚膽戰、臨淵履冰,甚至不得不低三下四去拜會央求於他。

    陳瓊不甘,不甘自己的田產,更不甘自己的尊嚴。

    只見陳瓊半仰着憑几,雙目輕閉,手中的茶湯已涼了許久。

    “李湞小兒,你以爲我見不到使君便奈何不得你麼在瀛洲這地界,還是我說得算這田產怕是你還沒那麼容易拿到手”陳瓊口中輕聲自語。

    突然,陳瓊坐起身子,而後拿起案上筆墨,稍一思忖之後在藤紙上寫了四個字。

    清河崔氏。

    翌日,沱水岸邊。

    今日李湞沒有再去沱水中央鑿冰,反倒讓人在岸邊砸了個冰窟窿,雖然也不知有沒有魚,但李湞與小屁孩王紹懿還是將魚鉤扔了下去。

    “阿兄,這裏似乎沒魚”

    在將近兩個時辰的一無所獲後,王紹懿忍不住開口說道。

    李湞擡頭看了看王紹懿,而後指了指遠處冰面上數十個窟窿,說道:“你看,那裏已經被你砸成篩子了,很不安全”

    “諾大的沱水,我們可以去別處啊”王紹懿說道。

    “去別處”李湞搖了搖頭,道:“去別處別人就找不到我了”

    “誰就是那個狗官”王紹懿問。

    “那個狗官怕是不會來了”

    “那會是誰”

    李湞白了一眼王紹懿,理所當然地說道:“人都還沒來,我哪知道誰會來”

    王紹懿:“”

    正在此時,只見一名步卒走上前來,道:“啓稟將軍,有人求見”

    李湞聞言回頭看了看,而後向遠處那人咧嘴一笑,問那軍卒:“他姓崔姓王姓盧還是姓鄭”

    “姓崔”軍卒躬身答道。

    “讓他過來說話”

    “清河崔氏還是博陵崔氏”王紹懿問。

    “應該是清河崔氏,不過也只是旁支罷了,若真是清河崔氏倒也好辦了”

    “爲何就連歷代天子都不敢得罪的望族,難道你敢撫清河崔氏的逆鱗”王紹懿不解。

    “我是不敢的”李湞擺了擺手,笑道:“清河在貝州,何弘敬敢”

    “哈哈哈”王紹懿不由大笑。

    少傾,軍卒將遠處那人帶至李湞跟前。

    此人年約三十,身材不高,但卻顯得更勻稱,眼睛也不大,但也顯得更精神些,頭戴白色軟腳襆頭,身着一襲白色缺胯袍,腰間一條鹿皮蹀躞帶,七事俱全。

    典型一副詩書文人模樣的打扮,而且還是那種極爲講究的文人,否則那腰間的蹀躞七事也不會如此齊全。

    見了李湞,那人趕忙叉手行禮,道:“崔彥召,拜見李將軍”

    李湞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番之後,方纔笑道:“久聞清河崔氏,上次去貝州時原本便該去拜會的,只是當時公務在身,着實抽不開身,卻不想煩勞崔先生親自上門,實在讓湞有些過意不去”

    崔彥召聞言笑道:“將軍大名也是如雷貫耳,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功業,將軍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哈哈哈得先生如此謬讚,湞愧不敢當只是不知先生來此可是有什麼事麼”李湞大笑,雙目緊緊盯着崔彥召的臉。

    崔彥召聞言卻是擺了擺手道:“素問將軍高風亮節,今日來此只是拜會而已,並無旁的事”

    “如此,那便請先生隨湞回府一敘”李湞向崔彥召一伸手,而後衝王紹懿使了個眼色。

    “這位小郎君看上去有些面熟,不知”崔彥召一瞥眼看到王紹懿,當即笑問。

    “哦,方纔忘了向先生介紹,這位便是魏博節度使何使君家的二郎王紹懿,年歲比我還要小一些,卻是惡貫滿盈,何使君託我好好管教約束一二”

    李湞說得一本正經,絲毫沒看到王紹懿那張鐵青的小臉。

    “狗官”王紹懿瞪了李湞一眼,嘴裏輕聲嘟囔着的同時向崔彥召叉手行禮:“紹懿見過崔先生”

    崔彥召伸手拍了拍王紹懿的肩頭,笑道:“小小年紀便該學人向善,萬不可行那些頑劣之事,日後二郎在李將軍身邊也算是尋了個好先生”

    王紹懿有些傷心,畢竟從出生到現在,今日是被誣陷得最慘不忍睹的一次,而且卻還偏偏申辯不得。

    李湞口中的“府”,其實不過是一處兩間四架的民宅,居中有一處小院,一間客堂,兩間正房,東西各有兩間廂房,僅此而已。

    “看不出,將軍所居之所竟是如此簡單”

    進入客堂落座之後,崔彥召笑道,他說的是“簡單”,而非“簡陋”,只這一字之差,便讓主人心中舒坦了許多。

    雖然李湞並不在意,但由此卻看得出崔彥召是心思縝密之人。

    不過李湞卻喜歡與這樣的人說話,因爲有些話就不用說得那麼直白,有些事也不用做得那麼絕對。

    “湞對這些倒是沒什麼講究,有一處容身之地便好,其餘的倒也不敢奢求太多,更何況在這裏也住不了多久”李湞笑道。

    “哦將軍可是要離開”崔彥召問道。

    李湞點了點頭,道:“不錯,再過幾日便是元日了,湞要隨家父進京朝賀,再回來時也便要回幽州了,畢竟湞是幽州的行軍司馬,總在瀛洲待着也不合律令”

    “哦”崔彥召若有所思,稍後又問:“那不知將軍打算何時出發”

    見李湞神色不對,崔彥召趕忙又笑道:“將軍莫要多疑,在下只是想代表崔氏一族送送將軍而已”

    “先生好意湞卻之不恭,只是也不知家父哪日來瀛洲,若是有消息了,湞定當告知”李湞笑了笑說道。

    或許因爲笑了太久,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崔彥召點了點頭,而後自懷中掏出一封手信,雙手遞到李湞面前,笑得:“將軍一定想看看這個”

    “這是”

    但李湞並沒有伸手去接。

    “將軍何不親自看看,有些事親眼看到,比聽到更來得真切”

    崔彥召的手也沒有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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