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似乎並沒有在程伶兒的身上留下半點痕跡,她依然美麗,正如十七歲那年,正如多年前她帶着那名小童離開長安的那一夜。
如今,小童已然成人,而她也依然美麗如初。
“阿姊一定不會怪湞兒沒去看望你的”李湞訕笑着說道,伸手將程伶兒攙扶到正座。
似乎只有當李湞在程伶兒面前時,纔會恢復一名正常少年應有的頑劣本性。
“怪你又有何用你如今是幽州行軍司馬,天子面前的寵臣,又怎會記得我這個”
“誰說的看我不把他舌頭割下來,然後”
李湞搶先說道,同時扭頭看了看一旁的月兒。
“我說的”
程伶兒看了李湞一眼,說道。
“這”
“少郎君,我看你八成是忘了我家娘子”月兒不由在旁譏笑道。
“莫胡說”李湞瞪了一眼月兒,而後趕忙又對程伶兒賠笑道:“阿姊莫要聽月兒胡說,小弟真的是”
“好了,你就莫要解釋了,我明白的”程伶兒笑道。
“阿姊真的不生氣”李湞有些不放心。
程伶兒點了點頭,道:“我若生氣今日便不來了”
聞言之後,李湞這才又笑道:“我就說阿姊定然明白小弟的”
月兒在旁撇了撇嘴沒有說話,但眉目之間卻是笑容滿面。
“方纔被你趕走的那三人是劉瑑、鄭從讜與鄭顥吧”程伶兒突然問道。
“阿姊見過他們”李湞有些驚訝,程伶兒在紅袖招閉門不見客,又如何會認得他們。
“門雖是閉着的,但眼睛卻還是睜着的”程伶兒莞爾笑道。
李湞雖好奇程伶兒的消息來源,但卻也不敢多問,緊接着只見程伶兒又問道:“王宗實的案子,與你有關吧”
李湞頓時一怔,此事只有鄭從讜三人與嚴恆知道,至於趙婉本就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所以就連她也毫不知情,不料現在竟被程伶兒一語說破,不得不讓李湞感到有些意外。
看着李湞一臉詫異的神情,程伶兒又笑道:“我還知道嚴大郎做了不良帥”
聞言至此,李湞頓時恍然大悟,笑道:“定是蕭叔說的”
程伶兒對此並未有過多解釋,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起,緩緩說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近十年裏,程伶兒看着李湞一點一點長大,李湞也已經習慣了程伶兒的關心呵護,雖未言明,但李湞卻明白程伶兒的意思。
思忖片刻,李湞點了點頭道:“知道”
“知道”程伶兒反問,“他呢”
程伶兒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當今天子。
“也知道”李湞不敢欺瞞程伶兒,如實答道。
程伶兒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原來真是他授意你做的”
“我想要爲阿孃報仇”李湞緊接着說道。
“但你阿孃不想”程伶兒的情緒有些激動。
“弒母之仇若還能忍得下去,那湞兒便無顏苟活於世”李湞爭辯道。
“你若死了,誰又來爲你報仇”程伶兒質問。
“現在去想想也不晚”
“嗯”李湞應了一聲,而後咧嘴笑道:“等我做完了這件事再去想”
“你”程伶兒頓時氣結,柳眉輕蹙。
“娘子”此時只見月兒勸道:“少郎君一直便是這個性子,娘子您比誰都清楚”
許久,程伶兒才輕嘆一聲,道:“是啊,我比誰都清楚”
“阿姊放心便是,此事目前尚在掌握之中”李湞趕忙安慰道。
程伶兒聞言看了看李湞,而後柔聲說道:“我今日來此便是爲了此事”
見程伶兒一臉嚴肅,李湞不禁問道:“阿姊是何意”
三日未過,武沅便提着一個人帶到了嚴恆面前。
乍一看去,此人不過是尋常百姓裝扮,但整個人顯得無比精壯,至少要比嚴恆還要壯上許多,雙臂肌肉均勻粗壯,這不禁讓嚴恆想起了李漠。
此人雖較李漠有所不及,但明顯要比那些江湖習武之人還要孔武有力一些。
“你是鐵匠”嚴恆問道。
“小人卻是鐵匠,家中世代爲朝廷軍器監打造兵器之物”此人看上去很老實,全然不似是在說謊。
“你叫什麼名字”嚴恆又問。
“小人劉三牛,家中還有兩位兄長,叫做劉大牛、劉二”
啪
劉三牛話未說完,武沅擡手一巴掌扇了過去,罵道:“廢話,問你什麼答什麼便是了”
劉三牛匍匐在地,口中連連求饒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鏘
嚴恆將一把橫刀扔在了劉三牛面前,道:“此刀可認得”
劉三牛隻看了一眼,便趕忙說道:“認得,此刀正是小人打造”
嚴恆點了點頭,道:“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劉三牛聞言擡頭環顧四周,見與尋常宅子無異,小心翼翼地答道:“小人不不知”
“不良人你可聽說過”
聞言之後,劉三牛面色大變,當即連連叩首,口中哀求道:“小人世代爲朝廷打造兵器從從不敢有半點懈懈怠,還望將軍明察明察啊”
只見嚴恆起身走到劉三牛面前,而後蹲下身子笑道:“沒人說你怠慢了朝廷的差事,我只是想知道除了朝廷,你還爲誰打造過這樣的刀”
劉三牛聞言微微一愣,而後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小人只除了除了朝廷,小人不曾爲誰打造”
話未說完,嚴恆隨即向武沅使了個眼色,而後只見武沅隨手抽出長劍徑直向劉三牛腳踝刺去。
劍入三分遇骨即止,但卻足以斷筋切脈。
血如泉涌,劉三牛當即慘嚎一聲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嚴恆擡起劉三牛下頜,臉上現出一抹森冷的笑:“今日我既拿你,便對你做的那些事一清二楚,要麼說,要麼死,你自己選擇”
豆大的汗珠自劉三牛的額頭墜落,強忍着劇痛,但卻依舊閉口不言。
嚴恆見狀隨即起身,對武沅說道:“去將劉大牛和劉二牛的腦袋提來”
武沅應聲正要離去,此時方見劉三牛癱在地上咬着牙說道:“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