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馬元贄並沒有直接回答,但其此時的反應足以說明了一切。
待出了玄都觀,李湞駐足回身而望,若非親臨其內,誰又曾想得到這座並不算大的山門之內,竟還隱藏着這樣的祕密。
李湞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氣息悠揚地緩緩呼出,在這一吐一息之後,似乎內心都變得澄明瞭許多。
事情正在一步一步向着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很好,這種胸有成竹的感覺很好。
李湞的臉色掛着笑,有些飄然,轉身,步履輕盈地繼續前行。
少傾,馬元贄跨門而出,臉上同樣掛着笑,儘管李湞早已離去,但馬元贄卻向着李湞離去的方向駐足而望。
在其身側,是一名紫袍道人,面白長鬚。
“你信得過他”道人問。
馬元贄只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溫室殿。
“死了”
李忱放下手中的貞觀政要,語氣中顯得有些驚訝,但神色卻是波瀾不驚。
“臣監管不力,還望陛下降罪”
馬植跪倒在殿內,神情慌亂。
“你確定是中毒而死”李忱追問,似乎並沒有降罪馬植的意思。
馬植點了點頭,道:“臣命三名仵作先後勘驗屍體,得出的結論具是中毒而亡”
“哦”李忱輕輕點了點頭,皺了皺眉陷入沉思。
馬植緊接着說道:“另外,負責給王宗實送飯的一名獄卒,今晨被發現死於家中,是被人用劍刺中咽喉而死,財物具在,只是腰牌沒了”
“你的意思是這名刺客先將獄卒殺死,而後自己帶着腰牌冒充獄卒,又將王宗實毒死”李忱輕聲問道。
“就目前所掌握的證據來看,確實如此”馬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輕輕答道。
“那”李忱看了看馬植,緩緩沉吟道:“這刺客又是受何人指使呢”
聞言之後,馬植冷汗復出,王宗實的死就表面來看,無疑馬元贄的嫌疑最大,而馬元贄與馬植的關係又是舉朝皆知,馬植縱有百口,也是難以推脫乾淨。
見馬植如此驚慌失措,李忱不由微微一笑,道:“朕信得過你”
馬植聞言擡頭看了看李忱,而後俯首又拜:“多謝陛下信任,臣罪該萬死臣定當全力糾察刺客”
李忱點了點頭,衝馬植輕輕一擺手,道:“你先下去吧”
馬植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料到李忱竟如此輕描淡寫地處置此事,更是不見有絲毫深究此事的意思。
如果說王宗實的死讓馬植感到手足無措的話,那麼李忱的態度便更讓馬植感到喫驚。
“下去吧”李忱又重複了一遍。
馬植聞言這才誠惶誠恐地訕訕退下。
待馬植走後,李忱看了看一旁的王歸長,道:“你覺得是何人做的”
“不知,還是不說”李忱緊接着說道。
王歸長趕忙俯首躬身道:“老奴不敢欺瞞大家,的確不知”
“哈哈哈”李忱大笑,而後指了指王歸長,道:“你去將封敖叫來”
王歸長領命而出,約莫兩刻過後,封敖步履蹣跚地走進殿來,正欲見禮,卻見李忱直接說道:“免了,你可知朕爲何叫愛卿來”
封敖聞言搖了搖頭,道:“老臣不知,還望陛下明示”
“王宗實死了”
“什麼”封敖大驚,顯然對此事毫不知情。
“就在今晨,就在大理寺獄”李忱又道。
“可抓住了刺客”封敖緊接着問。
“若是抓住了刺客朕便不問你了”李忱笑道。
封敖想了想後道:“大理寺獄防衛森嚴,若無內應外人絕無進入之理,馬植身爲大理寺卿自然難辭其咎”
“愛卿的意思是馬植”李忱似乎有些失望。
封敖搖了搖頭道:“倒也並非是馬植,但這刺客一定有內應”
“刺客殺了一名獄卒並假扮於他,從而得以混入大理寺獄”
“呵呵,這不過是些掩人耳目的伎倆罷了”封敖撫須輕笑。
李宅。
“你的意思是仇士良”鄭從讜聞言之後面色微變。
“不錯馬元贄很聰明,至少要比仇士良聰明一些因爲他等得了,但仇士良卻等不了”李宅笑道。
王宗實的死無疑又將李湞的計劃打亂,但另一方面卻也透露了一個信息。
仇士良等不及了,因爲只有王宗實死了,纔會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馬元贄,畢竟到目前爲止他的嫌疑最大。
鄭顥與劉瑑聞言後也不由點了點頭,劉瑑隨即說道:“事實上王宗實一死,倒也是仇士良收益最大,一來自己右神策軍中尉的位子在短時間內不會被取代,二來,若真能將馬元贄拉下水,左右神策軍無疑將全部納入仇士良的麾下”
“那依此來看,仇士良下一步便該走馬煜這步棋了”鄭顥緊接着說道。
“嗯,不過仇士良千算萬算,卻終究算錯了一步棋”李湞不由笑道。
“你是說陛下”鄭從讜反應極快,但卻又不太確定。
“正求兄正解,仇士良謀劃了這麼多,卻從沒有想過陛下的態度會是如何”李湞笑道。
“那陛下的態度究竟如何”鄭從讜追問。
“陛下”李湞笑着,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馬元贄府。
望着馬植那張愁苦的臉,馬元贄也不禁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仇士良還真的走了棄車保帥這步棋”
“如此一來,我們怕是要處處受制於人了”馬植不無擔憂地說道。
馬元贄聞言沉思片刻,而後說道:“馬煜怕是保不住了趁如今仇士良還未更進一步之前”
馬元贄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馬植卻大驚失色地說道:“兄長不可還請萬萬留馬煜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