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三百九十章 知白守黑
    李湞回身望去,只見李忱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自己身後。

    卸去了厚重的冕服,李忱換上了輕便的青色缺胯袍,腦後襆巾似雪中的精靈般曼妙輕舞。

    “阿耶”李湞躬身輕道。

    見此一幕,囚車內的仇士良早已是滿臉駭然之色,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之聲,不明其意。

    李忱看了一眼仇士良,將視線落在李湞身上。

    “你覺得朕斷事不公”李忱冷聲問道。

    “兒臣不敢”李湞回道。

    “不敢哼,說都說了,還說不敢”

    “阿耶的心在天下,兒臣明白”李湞頷首應道。

    李忱緩緩走近,負手而立,“哼,你無需解釋什麼,當年朕如你這般年紀的時候,心中與你一樣覺得天下事不過非黑即白,但直到朕登基之後,才明白一個道理”

    說着,李忱看了看李湞,輕嘆一聲說道“知其白,守其黑,方爲天下式這世間既然有白,就一定要有黑,你也必須允許黑的存在”

    “否則天下之白也必然將會變成了黑”

    李忱的話有些深,不過李湞卻聽得懂。

    三千年讀史,讀的便是天下黑白,習的便是知白守黑。

    至於方纔那一段牢騷,也不過只是牢騷罷了。

    “兒臣明白了”李湞點頭應道。

    聞言之後,李忱伸手指了指仇士良,道“你覺得他是白是黑”

    仇士良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麻木,

    李湞望着仇士良,道“自然是黑”

    “既然是黑,那爲何他手中權柄滔天,十年前甘露之夜竟膽敢枉殺皇室宗親、滿朝文武,如今更是讓這朝中無一人敢言”

    聞言之後,仇士良緩緩擡起頭看着李忱父子,目中依舊滿是渾濁,宛如行屍走肉一般。

    李湞想了想後,輕聲說道“正有昨日之因,方有今日之果,天道昭昭,黑的終歸不能長久”

    李忱聞言冷笑一聲,道“世間之事,又豈是簡簡單單因果二字便能一言概之的”

    李湞正欲再說,卻只聽李忱冷哼道“好了,今日你的話已經夠多了,朕還不希望你的身份過早被人知道如此對你、對朕、對大唐都好”

    “那父皇打算何時給兒臣一個名分”李湞固執地問道。

    李忱滿臉怒色道“怎麼一個親王的身份對你來說就那麼迫不及待”

    李湞見皇帝老爹已然動怒,口中連道不敢,李忱這才瞪着眼睛說道“到了該給你的時候朕自然會給你還不退下”

    李湞這才悻悻而退。

    待李湞走後,李忱長嘆一聲,而後緩緩走至仇士良的囚車前,冷冷說道“朕原打算讓你全身而退的”

    仇士良有些木然地望着李忱,目光中再沒了一絲神采。

    李忱看了看仇士良,輕聲說道“他是朕的兒子”

    “十年前,你殺了他的母親,但即便如此,朕也打算讓你全身而退,甚至朕還打算在你致仕那日賜你個爵位”

    李忱的面色有些冷峻,伸手輕輕敲了敲囚車的木樑,發出輕微“梆梆”的聲音,異常清脆。

    “呵呵,可你信不過朕,你後悔擁立朕繼位,但不得不說,這卻是你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不是麼”

    說罷之後,李忱又笑了笑,“去吧,你曾經犯下的罪孽朕會讓史官秉筆直書,只有你的大奸大惡惡,才能成全朕的明辨是非你的死,會讓朕在天下人面前站得更直些”

    李忱說着,緩緩轉身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你不過想要的的一個虛無縹緲的身後名”

    說到此處,李忱不由仰天大笑“可是朕絕不會給你”

    仇士良怔怔地望着李忱緩緩消失在自己眼前,直到身旁再無一人。

    雪依然在下,單薄的衣衫之下,是仇士良瑟瑟發抖的身軀,但此時此刻,那張原本神情木然的臉上卻微微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本渾濁呆滯的目光也漸漸閃爍着異樣的神采。

    “大皇子呵呵”

    原本服毒口不能言的仇士良竟抽動着嘴角清晰地說出了三個字。

    “今日的驚喜倒還真是不少啊”

    望着李忱父子離去的方向,仇士良喃喃自語,“只是你們還是不明白,若手中的力量足夠強大,即便是黑的,最終也會是白的;即便白的,也會便黑”

    華清宮的圍牆之外,是一條環繞着整座宮城的繚牆,繚牆之外西側,有宅第十餘所。

    玄宗年間,曾將此賜予楊國忠、虢國夫人、秦國夫人既韓國夫人等一干貴胄,但此後因歷代天子極少遊幸華清宮,所以這些宅子也便閒置下來。

    如今李忱索性將這些宅子用來安置這些品級不高的隨行官員,而李湞便在其中。

    一間並不起眼的廂房之內,李湞褪下官服,半倚在憑几上,眉頭緊蹙,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在其面前安坐的則是劉瑑、鄭顥與鄭從讜三人,三人臉上顯得並不輕鬆,雖然不似李湞那般苦大仇深的表情,但也是愁容滿面。

    氣氛顯得有些緊張,而壓抑。

    “澤遠”鄭顥率先開口。

    “你方纔說馬元贄會反,可有何證據”

    李湞聞言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我的感覺罷了”

    三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劉瑑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難不成就憑你的感覺,便要冒如此大的風險”

    鄭從讜也緩緩說道“是啊,先不論能不能將鳳翔的兵借來,便是真的借來了,若馬元贄並無反心,你讓陛下如何向馬元贄解釋”

    “陛下調何處的兵,難不成還要向馬元贄解釋”李湞反問道。

    “話雖如此,但畢竟馬元贄今非昔比,在他手中可是有足足十萬禁軍啊,如今除掉了仇士良,卻養肥了一個馬元贄,日後怕是比仇士良更加麻煩”鄭顥嘆道。

    李湞聞言笑了笑,道“所以既然做了,那便要做到底,養虎爲患的事情我不會做,陛下也不會做”

    三人頓時面露驚駭,“怎麼難不成這是陛下的”

    “幽州行軍司馬李湞可在”

    話未說完,便只聽門外響起一道聲音。

    聞言之後,李湞微微一笑,道“我們的幫手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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