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三百八十九章 漫天梨花落
    仇士良目不轉睛地盯着李湞,只是那目光中已盡是渾濁。

    李湞看了仇士良一眼,而後毫無顧忌地跽坐在囚車旁,眉目帶笑一臉恬淡,目光清澈,神識悠然。

    “謀劃半生,想必你一定不會想到竟是這個結果吧”李湞背靠着囚車,笑道。

    似是被李湞揭開心中最痛的那一處,仇士良面目猙獰,無聲地嘶喊着,渾濁的目中盡是憤恨。

    “你可還記得十年前的那一夜你可還記得死於你刀下的那些冤魂呵呵”

    雪在落,像是漫天冰冷的梨花。

    李湞緩緩擡起頭,任由雪片肆意地灑落在臉上,而後慢慢融化,化成水,融於淚,順頰而下,最終砸落在地上,和着悲傷泛成了一朵梨花。

    “你當然不會記得,因爲你得到了無上的權利,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但”

    李湞笑着,也哭着。

    “但你也奪去了阿孃活着的權利”

    仇士良蜷縮一處,深藏在髮絲內的臉填滿了笑,有些詭異,又帶着些殘忍。

    李湞依舊不曾看仇士良一眼,依舊背靠着囚車,任由自己的後背暴露於仇士良的視線之內。

    袍袖內的“障目”不再冰冷,因爲它早已被李湞緊緊攥着的手焐得溫熱。

    此時此刻,李湞多麼希望仇士良發瘋般地衝過來攻擊自己。

    因爲只有這樣,自己的“障目”才能出鞘。

    但仇士良沒有,此刻的他靜得像一尊石雕。

    或者,更像是一頭蟄伏的野獸。

    “我原本以爲你比馬元贄更聰明些,所以我花在你身上的力氣也便更大些,呵呵,現在看來你終究還是老了”

    李湞緩緩抽出揣在袖中的手,指着前方一隊隊穿梭巡防着的禁軍,道:“他們曾是你手中的刀,當你深陷囹圄時,他們不還是一樣棄你而去馬元贄說權利是個好東西,不過他只說對了一半”

    李湞回頭看了看仇士良,“現在你知道另一半是什麼滋味了吧”

    “哦,對了,你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了”李湞將頭別過,目視前方,“這是陛下的意思,都說帝王最是無情種,以前我並不相信這些鬼話,但現在我信了,朝中的那些人並不比你乾淨多少,他們做的那些勾當一樣該死,跟你一樣該死”

    說到此處,李湞長嘆一聲,“可陛下還是留着他們的狗命,那些冤死其手的亡魂們,就這麼白白死了”

    “哈哈哈這他媽就是世道,現在如此,幾千年後也依舊如此權利永遠比人命更重要”

    李湞縱聲狂笑,比仇士良更像個瘋子。

    仇士良靜靜地盯着李湞,望着莫名其妙、語無倫次的李湞,若有所思。

    笑罷之後,李湞伸手拭去眼角的淚,盤膝而坐。

    “那日阿耶說,給我三年,讓我擁有一支屬於我的力量呵呵,我只用了半年,手中便已有了一萬大軍”

    “一萬大軍啊”李湞輕輕搖了搖頭,“又有何用許多事依舊還是由不得自己,甚至都不能親手殺了你爲阿孃報仇”

    聞言之後,仇士良的目中兇芒驟現,同時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驚訝。

    李湞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在仇士良聽來無異於晴天霹靂,儘管他並不相信李湞所言,但同時他知道,在這個時候,李湞沒有任何理由用一句謊言來欺騙自己。

    因爲自己早已沒了被欺騙的資格。

    所以,他相信李湞說的是真的,這個少年人的手中或許真的有一萬大軍。

    區區的幽州行軍司馬,甚至連實權都沒有的行軍司馬。

    他的一萬大軍從何而來難道張仲武就這麼放任他私募軍隊不成難道盧龍一鎮兵馬就都這麼被他騙了

    不,絕不可能。

    整整一萬大軍,這樣的規模絕對無法騙過別人的眼睛,更遑論張仲武那般的老狐狸。

    除非這一萬大軍是張仲武授意李湞所建立的私兵。

    顯然,這樣的結論對仇士良更有說服力一些。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李湞回頭瞥了一眼仇士良笑道,“對了,有一個祕密或許你還不知道吧”

    “你查了所有人,卻唯獨看不起我這小小的幽州行軍司馬,或者是蕭叔在十年前的那夜,已經毀滅了所有證據”

    李湞玩味般地看着仇士良,看着那叢亂髮之內藏着的那張臉。

    李湞搖了搖頭,重新轉過頭去。

    “你可還記得十年前蕭叔手中抱着的那名孩童”李湞緩緩說道,“呵呵,你當然不會記得,他孩童是光王的長子”

    “啊”

    此言一出,仇士良臉上的神情瞬間凝滯,口中竟是不由驚呼出聲。

    仇士良雙手撥開擋在面前的髮梢,渾濁的目光豁然變得無比清晰,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李湞,口中更是不斷咿咿呀呀地呼喊着。

    “我便是那個孩童,呵呵,你一定後悔當時沒能殺了我吧”

    李湞笑了笑,“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真實身份的外人,不過你快死了,甚至連話都說不了,知道這樣的祕密又偏偏不能說出來,這滋味想來不會太好受吧”

    “哈哈哈”李湞大笑着,看了看仇士良的雙手,又道:“對了你還有手,還可以寫出來的”

    說着,只見李湞鏘地一聲抽出袖中的“障目”。

    “這刀叫障目,是蕭叔的,十年前的那夜,蕭叔殺了十八個人”

    說着,李湞望着仇士良,“放心,我不會殺你,只是要剁了你的手”

    仇士良聞言驚得豁然起身,但無奈囚車低矮,身在其中的他根本無法直得起身,直得拼命地拍打着囚車的木籠,口中瘋狂嘶喊着。

    李湞見狀更是肆意大笑道:“放心吧,這裏沒有別人,更不會有人來救你,此刻的你在想什麼呢”

    “絕望求死”李湞伸手撥開囚車籠門,笑道:“你可以出來,你出來我便可以給你一個痛快些的死法如何”

    仇士良拼命地向後靠,連連搖頭,口中的呼喊也似乎變得更像是哀求。

    “你在求我十年前的那夜,那些人求你的時候,你心中又可曾有過絲毫的憐憫呢”

    李湞連連搖頭,將障目握在手中,笑道:“要麼出來痛快地去死,要麼躲在裏面,然後給我你的雙手”

    “住手吧”

    正在此時,李湞卻只聽身後傳來一聲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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