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六十一章 上抵天聽
    醉月招。

    自李湞入獄之後,程伶兒的心便沒有一刻安靜過,雖然她和蕭良一樣不過是受人之命,但蕭良與李湞更多的是責任,而自己與李湞除此之外還多了一樣東西,親情。

    雖然與李湞相處的日子不過才區區五年,兩人見面的時間卻還要短一些,但女人的感情天生就比男人更復雜,也更容易付出。

    程伶兒與李湞之間的感情並非男女之情,而只是純粹的姐弟情誼,這也註定了她勢必會付出得更多。

    “娘子,前陣子李府尹交代娘子送出的密信想來也該到長安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月兒自幼便跟着程伶兒,兩人之間早已養成了一種特殊的默契。

    正如現在,程伶兒只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月兒便立刻知道其心中所想,心中所憂。

    程伶兒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道:“無奈江陵距離長安路途遙遠,即便到了長安也只怕遠水難解近渴!”

    “娘子這便多慮了,李府尹既然說一切都已安排妥當,那麼就定然萬無一失,何況還有蕭良那根木頭,再不成還有王婆,娘子不過是一介女流,手無縛雞之力,再怎麼操心也只於事無補的!”月兒開口勸道,這幾日來月兒的這番話不知重複了多少遍,但程伶兒卻依舊整日愁眉不展,短短几日的功夫,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消瘦了許多。

    “唉,總之我該做的都做了,若還不能救他一命的話,我......”

    “娘子切莫胡言亂語,少郎君定會相安無事的!”月兒直接打斷了程伶兒的話,言語之間焦急之色盡顯。

    ......

    與此同時,長安城外。

    自武宗廢佛之後,天下寺廟毀損大半,如眼前這樣的小廟更是首當其衝,雖然宣宗繼位後正在着力於恢復部分寺廟,但如這種只有區區一間正堂的廟宇也只能淪落於徹底廢棄的下場。

    透過門額上那張滿布灰塵的牌匾可以依稀辨認出“觀音閣”三個字,堂內那座觀音法像已經殘破不堪,除了一張三條腿的供案之外便再無其他。

    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緩步而入,這是他這個月來第二次來這裏了,事實上他每個月都會來這裏兩次,而這個習慣他整整保持了五年。

    少年徑直繞道觀音像後側,而後喫力地將石像挪開寸許,但就在此時少年眼前一亮,一封蠟封完好的信箋赫然入目。

    這是少年五年來第一次沒有空手而歸,他的臉上略帶興奮,但更多的卻是不安。

    發現信箋後少年並沒有立刻去拿,而是快步跑到堂外警惕地四下張望了一番後方才重新進入正堂。

    少年小心翼翼地將信箋揣入懷中,而後將觀音像挪回原位,這才狂奔着順着原路返回。

    ......

    大明宮,含涼殿。

    七月的長安雖與江陵府那般的潮熱悶溼截然不同,但燥熱的暑氣卻更讓人心中煩躁不安。

    但這只是相對於尋常百姓家而言,若說整座長安城最涼爽的地方,那便要數這座含涼殿了。

    含涼

    殿依水而建,並引水環繞殿週四壁,最後以水力推動一臺巨大的竹扇,水激扇車,人處其中風獵衣襟,四隅積水簾飛灑,涼風習習,將外面的暑氣盡數消去。

    此時在含涼殿內,一名身形略顯瘦削的中年男子安坐於胡牀之上,其身着黃袍衫,頭戴翼善冠,腰繫九環帶,足蹬六合靴,正手捧一冊“貞觀政要”仔細翻閱,頜下一縷青須隨着竹扇吹出的清風微微擺動。

    而此人便是當今天子,李忱。

    大器晚成這四個字用在其身毫不爲過,是褒獎,也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責任。

    李忱看得仔細,以至於連門外進來的一名宦官都毫無察覺,而那宦官雖一臉的焦急之色,卻也不敢唐突驚擾,只靜靜地立在一側垂首不語。

    宦官姓王,名歸長,字翰青,官居內侍監,爲內廷宦官之首,時年不過四十歲的他能坐到這個位子憑的不僅僅是運氣,更多的還是憑着三樣東西:一雙解意眼、一顆玲瓏心和一張蓮花口。

    而王歸長能在佔擁立之功的仇公武和馬(元)贄二人中脫穎而出,又深得宣宗器重,則足以想見其確實擁有過人之處。

    或許是低頭的時間過久,李忱覺得脖頸有些痠痛,一擡眼卻正看見王歸長站在身側。

    “翰青到此何爲?”李忱將手中的《貞觀政要》緩緩合上,伸手揉了揉脖頸隨口問道。

    王歸長聞言示意一旁的幾名侍女退下,而後又將門窗關好之後,這才重新回到李忱身側,而後自懷中取出一封信箋,道:“大家,這是江陵府送來的!”

    一聽此言,李忱當即面色一緊,伸手接過信箋迅速除掉封蠟,不知爲何,李忱在打開信箋的過程中,雙手竟是有些微微顫抖。

    而其只看了一眼,臉色便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待其看完之後,更是怒聲喝道:“私扣奏疏,白敏中難道想造反不成?!”

    說着,李忱將手中的密信遞給王歸長,王歸長略有猶豫之色。

    “朕要你看,看看白敏中是如何謀害朕的兒子!如何擅弄專權爲害朕的天下的!”李忱豁然起身,同時將密信重重地甩在了王歸長的手中。

    王歸長聞言趕忙拿起細細端詳,看完一遍後將密信重新摺好輕輕放在几案之上,但卻依舊不發一言。

    身爲內廷總管,他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儘管陛下主動讓自己看,但並不代表自己就可以說。

    有時候聰明人和愚蠢的人也僅僅只有這一句話的阻隔,王歸長是聰明人,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說。

    “看完了?”李忱怒意未消。

    “嗯!”王歸長點了點頭應道。

    “如何?”李忱又問。

    “大家自有決斷,老奴爲內侍,於法於理都不該涉及朝政!”王歸長的語氣不卑不亢、不緊不慢,但卻恭敬有加。

    李忱聞言後輕輕點了點頭,臉上現出一絲讚許之意,而這也正是他如此信任王歸長的理由,方纔那一問既是試探,也是褒獎,試探這個人是否還值得自己信任;褒獎這個人一直以來的忠心。

    “宣白敏中,朕要問問他到底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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