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毫不猶豫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接着將她拉到身邊,用雙手將她微微舉起,使得她無法繼續奔跑。
“請放開……”
銀鈴般悅耳的聲音響起,與記憶中的阿茗無二,可卻少了她的那份天真與活潑。
但,世災的分身也絕不會使用這種語氣說話,因爲那傢伙過分的自傲自大。
果然,要確認她的身份,只能正面與她對質了嗎?
只要撩起她可以甩到前面遮住面部的髮絲,就能得到答案了吧。
我的手指觸及她的發簾,只需要輕輕一撥就能看見她的樣子了。
“手……動不了?”
連摘片葉子的力氣都不需要的動作,可我的手指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執行。
是這個祕境在阻止我的行爲嗎?
不……顫抖的指尖告訴我,這是我在害怕,在恐懼對方不是真的阿茗,怕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被吞噬。
嘀嗒……
水珠落在的地上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場合顯得非常巨大,是她害怕得哭了嗎?
果然只是一個善良卻膽小的人類女孩而已嗎,救助我這種兇獸,可得小心天譴啊。
“我沒有資格再見你……”
是帶着哭腔的聲音,但我很清楚的知道,這並不是人類在恐懼時發出的哭腔,身體的顫抖也不是因爲畏懼。
“你在說什麼啊?傳達意思要清楚,記住了嗎。”
後半句話是阿茗面對小狗模樣的我所說的,那時我失去了所有力量,連說人話都做不到,只能試圖用那愚笨的身軀表達自己的意思。
而阿茗雖然知道那是我找到了藥材的反應,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畢竟面對她的餵食和找到草藥的動作都是叫一聲之後原地追着尾巴轉四圈,太好懂了。
“不能一直陪着你,讓你感覺到了寂寞,真的對不起……”
聽到這番話,我的身體也不再恐懼,反而是身體裏的什麼東西消失了一般,自在了不少。
但好像,想哭的感覺也控制不住了。
我把阿茗的髮絲撩到一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感受着嬌小柔弱的身體在我胸前啜泣與顫抖。
甚至擔心自己過重過快的心跳會不會吵到她。
“傻姑娘,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纔對。”
淚水,止不住地流出,遠比我數萬年來流過的還多,而且比流血還難受,但現在不流更難受。
這就是人類的身體麼,好脆弱……
不過也體會到了許多的感情呢,這種感情,也會隨着我的精神與靈魂,帶回我真正的身體記住吧。
這一次重逢,不知隔了多少世,阿茗的哭着自說自話,自責沒能一直陪伴着我,是靈魂被十世的污穢壓碎前,想要對我說的話。
在靈魂被壓碎之後,她便沒有了意識,進入了一種類似於永恆的無夢睡眠。
直到世災的分身重塑肉身時,將她的靈魂殘沫陰差陽錯地帶回,使她得以寄生於其中。
可因爲過於渺小,甚至連存在的可能性都被其忽視,所以在藉助其靈魂逐漸溫養自身,纔在靈魂方面被這個世界給予存在的定義。
可重新得到存在的阿茗並沒有向其索取什麼,相反的,是見識了對方的力量後,認爲他更有資格陪着我,於是請求對方替她照顧我。
她不知道期間外界發生了什麼,只是突然間就得到了世災身體的操控權,接着進入這個祕境,並跟蹤了我。
被壓碎的靈魂殘沫重生,這種事件從來沒有過,不知道以人類的方式來計算,所謂的可能性是多少。
要是當初數學老師找我要課時去旁聽,沒準我就能計算這種東西了吧?
不對,這不是現在該考慮的事情,這難得的重逢,應該趁現在把話都講個清楚。
“我只要你……絕對不會認可其她人取代你的位置,只要你能復活,轉世投胎洗滌靈魂,多等上百年我也願意。”
“等待百年,結果只能在一起十年左右年,對你來說太不公了……”
阿茗雖然也捨不得分別,但還是無法讓他接受如此痛苦的方式。
饕餮眉頭一皺,咬牙下定了決心,道:“他是世災的分身,一定也有着無視天道、改寫宇宙的力量,我去求他,一定要讓你過一世完整的人生!”
能讓饕餮毫不猶豫地爲了他人而說出“求”字,阿茗對他來說很顯然已經遠高於一切了。
阿茗心一顫,擡起頭,用纖若無骨的小手捧住他的臉,含淚微笑道:“這一次,也讓我自己來選擇,好麼?”
上一次,阿茗選擇了將整個靈魂押注在他的身上,直到崩碎也沒有得到迴應。
這一次,她也想自己選擇,再把一切都壓在小貪喫的身上。
…………
看着這畫面,嬴政笑容滿面,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之後的發展,於是向墨問道:“張言他到時候會怎麼辦呢?”
“面對可愛、懂事、惹人憐愛的孩子,他從來不會拒絕,但至於他會做的事情……”
墨說到最後,自己也有些拿捏不定了,那傢伙做事的邏輯很難準確猜測。
對此,夢祈很淡然地說道:“無非是取決於對方的真誠能打動他幾分,就如他許你的婚約一般。”
說到婚約,墨雖然有些小開心,但心底還有一絲愧疚。
“哈哈哈哈。”
嬴政適宜地發笑幾聲,搖頭道:“挑剔到連自己都要否認的傢伙,卻從來不對其他人的存在意義給予否定,真不愧是吾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