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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不是第一次走進四大集團位於市郊的豪華會所,不過之前幾次,她都是跟劉念一起來的,而這一次,卻是跟陳秋風一起來的。

    陳秋風和李總在包間裏談了很久,春雨等在門外,焦慮得如同等候判決的病人家屬,卻比病人家屬更難受——她不能表現出來,她不能讓陳秋風看出她對劉念依然有深深的愛和難以割捨的情。

    房門終於打開了,李總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地大步離開。春雨見他走遠了,才望向包間裏的陳秋風。陳秋風端着茶杯,臉色卻比他在醫院咳血的時候還要難看,他看見春雨走進來,就乾脆利落地站了起來,說:“走。”

    春雨不解地看向他:“回學校嗎?”

    陳秋風搖搖頭,神情冷漠而又帶着一絲仇恨:“我說過,我們總是要走的,現在,只不過是提前了而已。”

    “那……劉念的事……”春雨試探着問。

    “不用再提他了。”陳秋風的態度突然變得嚴厲起來,“劉念隨時可能會變成置我們於死地的敵人,你大概聽到了我和李總說的話,梅道遠找到了劉念的親生父親,而他父親之所以破產,就是因爲我和李總調換了一份重要的協議。”

    春雨下意識地咬住了自己的嘴脣,口紅微甜的味道混合着一絲血氣,她強迫自己點了點頭:“李總……他沒事吧,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陳秋風盯着春雨,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不用管他們,我們父女倆一起到國外去,你是爸爸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也是唯一的親人了。我就當一凡不存在,你也……就當劉念不存在吧。”

    “爸……”春雨本能地又點了點頭,後面的話她一個字也不敢說,跟着叼着菸斗的陳秋風,快步走出門。

    春雨回家取了護照和簡單的行李,就直奔機場。

    到了人來人往的候機大廳,春雨依然覺得不真實,電子屏幕裏不斷變換的航班信息就像是某種魔咒,讓她心煩意亂。陳秋風都看出她的魂不守舍,終於問:“終於可以離開這裏了,你不開心嗎?”

    春雨動了動嘴脣,卻真的說不出開心,她不僅不開心,還十分憂心,李總臨走時的神情更讓她不安。陳秋風接着說:“就算不開心,也沒辦法了,梅道遠既然使出了撒手鐗,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可是……爸,您還有家人和同事,這樣離開,無論學校那邊還是家裏……”春雨嘆了口氣,“還有陳一凡……您這一走,可能很久都不會再見面了,您真的不告訴他們一聲,或者再見一面嗎?”

    陳秋風難以理解地看向春雨,似乎不相信他的女兒怎麼會突然變得這樣多愁善感:“你目前有兩個選擇,現在和我離開,還是回去等着梅道遠的報復,都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只能選一次。你難道還是捨不得劉念?”

    春雨幾乎是想也沒想就斷然否認:“不,是我不要他的。”機場廣播正好響起,她立刻找了個正經的藉口岔開關於劉念的話題,“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

    陳秋風拉着行李箱,往前走了兩步,手機恰好響了,春雨便接過行李箱,只聽那邊傳來李總的聲音:“劉念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

    陳秋風看了春雨一眼,她立刻假裝對旁邊的廣告屏產生了巨大的興趣,拖着行李箱去看秋季新款大衣的展示了。

    陳秋風這才點了點頭,目光滑過一絲冷酷:“這次一定要做得徹底,做得乾淨,你已經錯過兩次了。”

    李總嘆了口氣:“我簡直不知道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教授,這件事做完,我們之間就兩不相欠了。”

    陳秋風哼了一聲,只聽李總接着說:“因爲這個亂子,我們恐怕要損失掉理想國。陳教授,你是不是——”

    陳秋風笑了,就像在本城最權威的仲裁辦公室裏那麼淡定從容:“放心,只要有我陳秋風在,你們多少損失,都能補得回來,不是嗎?……先這樣,不多說了。”

    春雨給陳秋風找了個等候的位子,安頓好了行李箱,給陳秋風買了一杯熱牛奶過來:“爸,喝點熱乎的,休息一下。”

    陳秋風愛憐地拍拍她的肩膀:“還好有你。爸現在只有你了。”春雨坐到他身邊,輕輕地嘆了口氣:“爸……我有點怕……真的……沒事嗎?”

    陳秋風大口地喝掉了那杯熱牛奶,笑着拍拍春雨:“爲什麼要怕?放心——我們離開,是乾乾淨淨地走,沒有人會知道我們的事。”

    春雨心裏一震,幾乎哆嗦着追問:“那劉念要是跟梅道遠……”

    陳秋風狠狠捏扁了那個紙杯:“他會閉緊嘴的,放心。”

    春雨就像被刀子捅了,強撐着接過陳秋風手裏的杯子,站起來要去扔垃圾:“爸,您歇一會兒吧,要登機的時候我叫您。”

    陳秋風看着她忙前忙後,覺得十分安心,他大病初癒,身體本就還虛,這幾日來又耗盡心血諸多安排,也確實是累了,明明只是想閉目養神,卻一不留神,竟然真的睡着了。

    等到他再次被候機廳的廣播驚醒的時候,玻璃窗外已經是夜幕低垂,他嚇了一跳,整個人一下坐直了,睡眼矇矓地叫了

    一聲“春雨”,回答他的卻是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陳秋風睜大眼睛,只見梅道遠坐在他對面,

    不愧是陳秋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很快就冷靜下來,甚至還微笑了:“老梅,你還是贏了。”

    梅道遠搖搖頭:“我從沒想過要和你分勝負,但是……你觸犯了底線。”

    “對,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個人,單方面把你當成對手——沒辦法,梅道遠,你離間了我的女兒,我最好的學生,我還能怎麼辦?困獸猶鬥,只好跟你死磕了。”陳秋風抖了抖外套,嘆了口氣。

    梅道遠差點笑出聲,他搖搖頭:“老陳,我真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把這一切歸咎於我。如果不是你害死梅恆,我不會認識柳青陽,你就不會丟了明德這棵搖錢樹;如果不是你害得劉念的父親家破人亡,劉念不會背叛你;如果不是你,竟然還想要殺劉念滅口,春雨……春雨本是最心疼你的孩子。”

    陳秋風哈哈一笑:“你蠱惑了他們,又要來蠱惑我了嗎?梅道遠,我可以認輸,但是你別指望,我會向你道歉。”

    “你啊……”梅道遠無話可說,他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陳秋風站起來,整了整衣服:“時間快到了吧?外面——有人在等我?”

    梅道遠也站起來:“很多人。”

    陳秋風摩挲着他的菸斗,看向梅道遠:“能不能告訴我,復仇成功的這一刻,你現在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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