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懿紅鸞 >第18章 家宴
    七月初七,是六國同慶的七夕節。長黎作爲東黎的京城,自然是格外熱鬧。

    按照東黎的傳統,有未婚女子的家庭,都會在七夕節舉辦一場小家宴,家中女眷若無意外都需要參加,用完飯後從戌時開始,整個京城都會掛滿花燈。

    “左邊點兒,再左邊點兒……不行不行,右邊點兒右邊點兒……”月半在院子裏指揮着掛花燈的小廝。

    四個小廝被折騰地幾乎快要原地爆炸,最後乾脆胡亂一掛,收拾梯子走人了。

    “誒!你們……”月半插着腰指着那四個小廝,柳眉倒豎,正準備發火,就看見荼悠擺了擺手。

    “月半,算了,他們都是二伯母的人,不是咱們的人,辦事兒不盡心盡力也沒什麼好抱怨的。”荼悠說道。

    說罷,她就讓院子裏粗使婢子搬來了梯子,也不管別人的惶恐,自己爬了上去弄好了花燈。

    “姑娘總是這麼固執,這些事情就該交給我們下人來就好了,何必親力親爲。”月半有些無奈地扶着荼悠下了梯子。

    荼悠拍了拍手,十分滿意地看着自己掛好的花燈:“那不一樣的,這些花燈要在這裏掛上好幾天呢,再好看的東西看久了也膩味,但若是自己親手掛上的便不一樣了,我每次看到它,都會很開心很滿足。”

    月半點了點頭,但還是又嘮叨了一句,說荼悠身爲貴女還是要少做些粗活,但卻沒有再阻止了意思。

    花燈掛好了,小家宴也即將開始,荼悠嘆了口氣,任由木梓和月半把搭配好的衣服套在身上,再按在梳妝鏡前擺弄髮型。

    袖口有流雲紋刺繡的淡茜紅上襦,配一條杏色素紗齊胸下裙,再挽一條加了銀線的淡蕊香紅披帛,發間簪着一支銀色葉脈簪,葉脈上有一顆晶瑩剔透的小粉玉珠,挽起一半的青絲,留下一半披在身後。

    “姑娘真好看!”月半笑地見牙不見眼,“平日裏姑娘都穿的太素了,今日打扮一下,定叫滿京城的人都挪不開眼!”

    “哪有那麼誇張。”荼悠被她逗笑了,不禁也笑了起來。

    她平日裏不喜歡打扮,不過是因爲她不太習慣看着鏡子裏那張不像自己的臉,總覺得哪裏怪怪的,看久了叫人挺不自在。

    但如今打扮了一番,倒是於自己原本的長相有幾分相似了。

    “我們姑娘還小呢,等再過四年,恐怕咱們伯府的門檻都要被紅娘踏平了。”月半滿意地左右看了看,忍不住誇讚。

    “好啦!就你嘴甜,前頭已經譴了婢子來催了,咱們快些吧。”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月半的腰,笑道。

    家宴啊……

    荼悠嘆了口氣,突然感覺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接着便怎麼也笑不出來。

    大伯家的兩個姐姐她幾乎沒有太多印象,二伯家還有兩個姐姐也不怎麼有印象,今天的家宴估計她們都會到場。

    荼悠嘆了口氣,縱使心裏有萬般的不願意,但此時,她已經快要走到宴廳了。

    “十九姐姐。”荼歌從一旁跳了出來,拍了拍她左邊的肩膀然後繞道她右邊。

    荼悠向左回頭沒見到人,又向右看去,不禁啞然失笑。

    兩人低聲說笑了兩句,便踏進了宴廳。

    隨着她倆的腳步,廳內安靜了一瞬間,接着就是來自四個人神情各異的眼神。

    大房的七姑娘和十姑娘,二房的十三、十四姑娘都在。

    小廳的最上手是老夫人的位置,老夫人左邊是二夫人的位置,右邊則是大夫人的位置。

    大夫人座位旁,則是一次落座着七姑娘和十姑娘,十三、十四姑娘則是在二夫人旁邊第三個和第四個位子上坐着,十四姑娘已經是左側最下手的位置了。

    荼歌看了一眼,然後帶着荼悠坐在了十姑娘荼鶯旁邊,自己則是坐在了荼悠旁邊最下手的位置。

    十三姑娘荼雪微笑着向荼悠和荼歌點了點頭,十四姑娘荼紅則是淡淡瞥了她們一眼,沒有什麼表示。

    一時間,宴廳中的氣氛十分微妙,直到七姑娘荼芳打破了沉默:“聽說十九妹妹養活了京城一大幫子說書人呢,還有好幾個版本,真是……精彩呢!”

    “七姐姐還真是有閒有錢,還能去幾個茶館聽書呢!”十姑娘荼鶯待荼芳話音剛落,就立馬出言譏諷。

    大房生活拮据是東陽伯府內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提的事實,荼鶯這話,明擺着就是在說荼芳揮霍無度。

    荼芳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她正準備出言懟回去,屋外侍立的婢子正巧蹲身施禮,說了句:“老夫人。”屋內六人紛紛起身迎接,荼芳也就此閉了嘴。

    二夫人在老夫人左側攙扶着她,大夫人則是落後二夫人半步,走在老夫人右邊,三人身後則是荼燕和二十二姑娘荼願。

    說起這個二十二姑娘,荼悠不僅想到一件有趣的往事,那還是當初荼芳同荼燕吵架的時候說出來的。

    東陽伯府一直以來都有一個規矩,那就是女兒名字中的第二個字是用來區分嫡庶的,只是除了族譜上記錄的名字,以及出席十分嚴肅的重要場合,都是直接叫姓加上最後一個字。

    正經嫡出的女兒,族譜上只會記錄兩個字,並且會在及笄時得到一個族長親取的小字。

    但若父親是庶出,女兒的中間字就是“貞”。不過荼願生的巧,老夫人剛成爲續絃兩個月,她便出生了。於是她便得了續絃嫡出獨有的字“茗”,全名荼茗願,並就這麼記錄在了族譜之上。

    親姐姐叫荼貞燕,親妹妹卻叫荼茗願,這一直是荼燕心頭的一根刺。所以即便二人明面上關係好,私底下肯定不怎麼和諧——最起碼荼燕看着荼願肯定是十分別扭的。

    老夫人掃視了六人一眼,在看到荼悠的時候,幾不可查的哼了一聲,然後繼續走向主位。

    二夫人伺候老夫人坐好後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此時其他人也都入席完畢,待老夫人坐定後,紛紛落座,婢子們也迅速端上飯菜。

    “哼,外頭都傳成什麼樣了,十九丫頭,你還真是淡定呢。”待婢子們都下去後,老夫人不鹹不淡得開口說了句。

    此話一出,廳內個人各懷心思又裝作不經意地瞟了荼悠一眼,後者則是輕淺地笑了笑,開口道:“謝祖母誇獎。”

    老夫人突然感覺喉頭有點癢,憋了半天壓不住,終於還是咳了出來。

    “祖母喫飯喝茶且慢些,莫要動氣。”荼悠保持微笑,溫和地說道。

    老夫人用複雜的眼神盯着荼悠看了看,發現她在自己的目光下依舊喫喫喝喝動作如行雲流水,這才收回了目光。

    “十九丫頭這性子就是太活潑了,婆母那都是老消息了,您不知道,那都是流言,昨日四皇府抓到了罪魁禍首,妾就說,咱們東陽伯府的姑娘怎麼會做出私通這種醃臢事兒呢!”二夫人一邊給老夫人夾菜,一邊說道。

    好利的嘴,荼悠眼底露出幾分冰冷。

    二夫人這話明着實在幫她說話,但實際上就是在說,四皇府找人替她頂了包,她做出此等醃臢事兒,真真不配當東陽伯府的女兒。

    順便,還擡高了一下四皇子的形象。

    “哼,那還真是空穴來風咯?”老夫人自然聽懂了二夫人的話中話,輕哼了一聲說道。

    “反正事兒都平息了,就是好的。”二夫人沒有正面回答,反倒是又反手黑了荼悠一把。

    這些話挑不出一點兒毛病,但就是令人十分不舒服。

    荼悠涼涼地看了二夫人一眼,後者心裏跳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眼睛不自覺地避開了荼悠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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