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色和丁香色的裙子裙角用顏色相近的絲線繡了萱草紋，藕荷色的窄袖襖袖口和衣襬繡了白色的流雲紋，蛋黃色的披風繡着的是一副山林瀑布間的藤蘿花，並且很細心地用的是黃昏時刻的景色。
“真好看。”月半羨慕地看着這些料子，她們婢子都是統一的衣服，按照不同的等級穿不同的顏色。最末等的粗使僕婢着墨灰色，四等僕婢着黛色，三等着黛紫色，二等着灰藍色，一等着琥珀色。其中一等僕婢通常會由主子做主，另做外出的服飾。即便如此，她們的衣服也不允許有繡花。
“那改天我也給你做一套，以後出門就可以穿了。”荼悠笑着拍了拍月半的肩膀，說道。
還不等月半回話，外頭的婢子便來傳話，說盧謹已經回來了，邀請荼悠去新宅子坐坐。
荼悠心知盧謹估計是差到了什麼事情，便沒有帶婢子，直接出門上了馬車，直奔盧謹永平坊的宅子而去。
“表姑娘。”左笙在門口等候多時了，見荼悠的馬車停下，便上前去施禮。
荼悠下車，與左笙寒暄了幾句，就隨着他一起走進了宅子裏。
盧家在永平坊置辦的宅子內修葺簡單而精緻，進門就是個天井，正中放着一個石頭水缸，缸裏養着錦鯉。順着左邊遊廊走進去，是左棠和左笙兩個小廝的房間，上二樓則是盧謹的房間和書房。順着右側的遊廊走進去，一樓是廚房，二樓則是三間客房。
這是京城普通民宅的構造，盧謹來京城本就是一個人，所以盧家也沒想過給他一個什麼豪華的好地方。
反正盧家的打算是，有本事就自己買大房子，沒本事就住這小屋子也不虧。
走過遊廊的另一頭正對着大門一扇小門，則是後院。院子裏有一個小池塘，塘邊擺着一圈盆景，左棠正拿着一把剪子，仔細修剪着盆景的枝丫。
“姑娘。”左棠見荼悠走了進來，忙停下手中的動作，放下剪子施禮道。
“左棠，公子在書房嗎？”左笙走過來，探頭問道。
“應該在吧，方纔似乎是聽公子上樓去了。”左棠想了想，說道。
左笙應了聲，然後帶着荼悠從左側樓梯上了樓。推開書房門，此時盧謹已然站在了書案面前，蹙眉看着眼前的幾張紙，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並未聽到荼悠進來的聲音。
左笙施禮退下，荼悠上前一步，輕聲喚道：“表哥。”
盧謹這才擡起頭，舒展眉頭，露出一個笑容：“你來了。”
荼悠點點頭，走過去看向書案上的幾張紙，上面居然是畫着京城的地圖，圖上畫着幾個紅圈。
“這是什麼？”她問道。
“這就是你要我幫你查的事情，爲了防止忘記，我偷偷畫下來帶回來了。”盧謹指了指紅圈，說道，“沒想到居然不只一個人，還真是令人驚訝。”
“失蹤人口，這些是澄元二十三年失蹤的所有人。”盧謹說道，“奇怪的是，這六七個都是女子。”
女子……荼悠愣住了。
“這就難辦了，這幾個人中，有沒有家世比較好的？”她想了想，努力縮小尋找範圍。
“那有三個。”盧謹摸了摸下巴仔細想了想，然後在紙上點了三個紅圈。
圈中名字寫着苗靈犀、桑晚榆、南宮琴……
“苗家老太爺是諫議大夫，兩年前去世了，在當年算是一個望族。”盧謹指了指其中一張紙，然後指了指第二張紙，“桑家是以治家嚴謹聞名的，曾經有一個女兒是趙王妃。而南宮琴，則是大儒南宮先生的親妹妹。”
“其他人都是普通百姓嗎？”荼悠問道。
盧謹聞言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荼悠仔細看着三個紅圈，眉頭微蹙，仔細回憶着。
苗靈犀是在自己家附近失蹤的，南宮琴也差不多，但是桑晚榆卻是在柳澄湖畔失蹤的。
又是柳澄湖……
荼悠皺了皺眉頭。
盧謹見她目光一直落在桑晚榆失蹤的柳澄湖畔，猶豫了一陣，但還是說了出來：“其實這個桑姑娘，似乎不是失蹤的。”
他這一番話讓荼悠倍感震驚，她方纔一直很奇怪，柳澄湖是個開放的公共區域，但是平日裏不太會有人去。相比起東邊的柳澄湖，西邊的金水河反倒更像是一個會失蹤人的地方。
金水河水流表面平緩，底下卻有些湍急，掉進去的人，如若沒有當天救起或打撈上來，通常都會幾日後在百里外的被發現。加上江上有許多出名的大畫舫，都是幾家花樓所屬的花船，魚龍混雜，幾乎隔段時間就會有人無聲無息地沒了。
“這不是記錄的，是我打聽到的，說桑晚榆，是因爲與人私通，被桑家趕了出去。”盧謹說道，“最後一個見到她的人更夫，見到她子時在柳澄湖附近，但仔細一看又不見人。奇怪的是，她是在這之後被趕出家門的。”
“所以說，她曾經想去柳澄湖輕生，卻被更夫瞧見了她在那兒附近，然後夜裏被家裏人帶了回去，再後來才徹底不見了。”荼悠說道。
突然間，她感覺頭有些疼痛欲裂，她擡起手扶住額頭，深吸一口氣，企圖壓下這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盧謹見她狀態不太對，忙問道。
“我不知道……我想休息一會兒。”荼悠搖了搖頭，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
“那你要不先去那邊榻上休息會兒？”盧謹指了指窗邊的一張小憩用的矮榻，等荼悠點頭後，便把她扶了過去。
荼悠剛坐下，便感覺頭昏昏沉沉的，似乎是睡了過去。
可是明明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腦中的景象卻越來越清晰。
她清楚地聽到了一個聲音：“瑾瑤……阿瑤……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