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的目光充滿了狐疑,古怪的事情夠多了,比如天沒有下雨,我卻打着一把牛皮傘。原本以爲是來生意了,可不曾想是前來詢問一個從沒有聽說過的人。
“您還是請便吧。”老裁縫不願糾纏。
“他是李裁縫的徒弟,你沒有印象嗎”我還是不死心,這關係我委託的進展。
在接受委託時,分析過,想要找到東碩,先要找到和他有關的人,可是黃裕受傷的記憶跟本想不起詳細關係網,即便是僅有的,也是隻言片段,無疑增加了尋找難度,也只能配合着她能記起的部分。
老裁縫耷拉着眼睛搖頭道,“我都說了,不認識,你還是走吧,不要影響我做生意,這年頭討碗飯喫還真是困難。”
“我們走吧。”黃裕帶着滿足的神情,似乎能重溫這曾經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對她來說是一種心願的了結。
我甚至看到了她身體散發出的淡淡光芒,只能點了點頭,向着老裁縫告罪道,“那我打擾了。”
在老裁縫詫異的眼神中,我撐開了牛皮傘。
“啊”老裁縫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驚呼道,“這怎麼可能牛皮傘下怎麼會有個人呢”接着他失聲了,顯然是被黃裕的容顏吸引了。
我笑了笑,推開了店門,向着外面走去。
“慢着,兩位慢着。”老裁縫從櫃檯後蹦出來,阻攔道,“這個小姐我好像見過”
黃裕略略施禮,笑而不答,即便是說話,老裁縫未必聽得到。
他之所以能看到黃裕,一方面因爲牛皮傘,另一方面因爲黃裕身體散發出的光澤。
像黃裕這樣的魂魄一般了結心願時,身體會散發熒光,到熒光足以雄渾後,魂魄便被燃燒,消散天地間。
其實眼前的黃裕,不過是一道逐漸臨近煙消雲散的虛影而已。
裁縫的話讓我緊張起來,這關係到自己完成委託能否在進一步,急問道,“你見過她”
“好像見過,可是在哪裏呢”他看着黃裕,嘖嘖讚歎着,抓着腦袋想了片刻,突然一拍腦袋,向着櫃檯裏奔去。網<a>
俯身在下面翻找起來,約莫片刻時間,果然找到了一張相片,放在眼前看了看,笑容逐漸僵硬,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我接過相片看起來。
相片中,有三道身影,一個英俊瀟灑的男人望着穿着一新的黃裕,似乎在說着恭維的話,而在皇裕的背後,露出了半張面容,根本看不清其容貌大概來。
“這是李裁縫說要當作招牌,沒想現在還保存着。”
我開始相信她所說,東碩果然很帥氣,從穿着和麪容上看,確實是女孩子喜歡的哪一類,但同樣身爲男人的我,總能或多或少感覺到他身上那種孤傲,從自己的本能上感覺,並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類。
我討厭長相英俊的男人,有時候連同自己都討厭,總覺得精緻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顆不爲人知的靈魂。
相片上的人怎麼說呢就是讓人不至於厭煩,但也絕不會心生喜歡的那種。
我開始審視黃裕,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些許端倪,可是她含着笑容的眼睛裏,閃爍出晶瑩的淚花。
老裁縫呆呆失神,直到我在櫃檯上敲了敲,他才醒轉道,“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的。”
“我要買下這張相片。”我再次詢問,“你開個價,多少錢”
“不,不要錢。”
我喫驚地望着老裁縫,他驚恐地擺着手道,“求求你,快點離開這裏,我真沒有做過什麼壞事。”
在哭笑不得中離開了裁縫鋪。一路上,黃裕心情大好,爲了推動進展,我拿出相片問道,“你還能想起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最終怎麼落到了這種地步”
“記不清楚了,要不是這張相片,我都快要忘了他長什麼樣子了。”黃裕滿臉的幸福,回味道,“真想快點見到他。”
“即使你見到了,恐怕也認不出來了,時間過了這麼久,究竟發生了什麼,誰也說不清楚。35xs”
黃裕搖了搖頭,“不會的,我一定能認出他,他也能認出我,一定的。”
我不願刺激她。
可以想象的出,當時的東碩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學徒,可是黃裕貴爲當時最具影響力的大財閥黃世發的獨女,此等身份懸殊的地位,在所有人眼中,他們之間極不般配。
“東碩,東碩”焦躁的聲音呼喊着,幾乎整個大街上都聽得到。
“來啦,來啦。”東碩拍着身上的灰塵,從後院奔進來,恭敬地來到了李裁縫面前,“師父,怎麼了”
“你耳朵聾啦讓我這一通好喊。”
東碩低着頭,始終不敢看他。
“好了,看你那窮酸的樣子,去,好好洗洗。”
東碩忙轉身向着內院奔去,可是卻撞到了旁邊掃地的另一個學徒小胖。
“小心點,真是不長眼的東西。”李裁縫罵着。
東碩早已經習慣,自顧自地在罵聲中衝進後院。
“小傢伙除了長得還算過得去外,簡直一無是處,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簡直就是浪費糧食。”李裁縫罵罵咧咧地。
“那您還派他去送黃小姐的衣服”身旁最親信的徒弟湊上前,詢問着。
“你知道什麼難道沒有發現嗎黃夫人很喜歡他。”
那徒弟再也不敢說什麼,耷拉着腦袋,很挫敗的樣子。
從地上站起來的小胖暗暗好笑,畢竟師父貶低一個人,那就預示着自己有更多的機會,他擡頭望着那關上門的採樣室,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去那裏面工作,那樣也能快點學會裁縫手藝,到時候也好揚眉吐氣,做出一番事業來。
東碩纔不管這些呢,提着備好盒子,擠過熱鬧的人羣,看着天橋下雜耍的,心裏說不出的歡喜,每次出門,他總要來這裏繞上一圈,就算因此遠了許多路程,但也是值得的。
像他這種父母早亡的人,能有幸被親人收留,並幸運地找到了學手藝的地方,已經是燒高香了,但他打心底裏討厭這種不屬於男人的手藝,比起裁縫,他更願意學天橋下那些耍把式的手藝。
至少袒露胸膛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的威武不凡。
即便他長相不像個男人,可至少他嚮往那樣威武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