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蜀山懸劍傳 >第八百二十六章 馬踏竇府
    長安少年遊俠客,夜上戍樓看太白。

    隴頭明月迥臨關,隴上行人夜吹笛。

    關西老將不勝愁,駐馬聽之雙淚流。

    身經大小百餘戰,麾下偏裨萬戶侯。

    蘇武才爲典屬國,節旄落盡海西頭。

    ——《隴頭吟》王維

    ……

    ……

    連續數日的風雪終於停了,一大早,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

    大河孤煙直,長安旭日圓。

    晨霧中的朝陽溫潤和煦,最初,紅彤彤猶如一枚新剝皮的雞蛋,等到完全躍出地面,霞光萬丈,又如一枚燦爛耀眼的金牌。

    長安城東春明門的守將站在城樓上,手按腰刀刀柄,沐浴在霞光裏,愜意地欣賞着日出時分的美景。明媚的陽光將他鮮亮的明光鎧灑上一層金粉。遠遠望去,猶如一名金盔金甲的天將屹立在城樓上,神祕肅穆、威風凜凜。

    就在紅日躍出地面之時,地平線上煙塵滾滾,數百匹鐵騎彷彿從紅日中一躍而出,向春明門疾馳而來。

    守將大驚,趕忙命守城將士全面戒備。

    數百鐵騎中,一騎突出,手持金批令牌,率先奔向春明門。

    來將大吼:“軍情緊急,速開城門!”

    驗過令牌,確認無誤是唐軍騎兵,兩名斥候向城樓打出旗號,春明門守將這才鬆了一口氣,放下吊橋,打開城門。

    數百鐵騎一刻也不停留,雄健的戰馬從吊橋上呼嘯而過,穿過城門,沿着朱雀大街,直奔光祿坊而去。

    當值的守將心道:“哪家隊伍這麼膽大包天、肆無忌憚在坊街奔馳,也不怕御史參他一本?”守將探出身子,眯起眼,仔細打量這支鐵騎的主將。

    只見一員少年將軍,獅盔銀甲,玉面寒霜,滿臉殺氣,在衆將的簇擁下,策馬揚鞭,快如疾風。

    守城主將大驚:“怪不得這支鐵騎殺氣騰騰呢,原來是這位爺回來了!要出事,要出大事啦!”

    ……

    旭日東昇,讓長安上空的陰霾一掃而空。

    太原王氏的老族長王縉一早起來,在庭院內練了半個時辰的五禽戲。一路功夫下來,王縉容光煥發、大汗淋漓。王縉從侍女手中接過絹帕,擦拭頭頂上的汗水。

    不經意擡頭,一縷陽光穿雲破空,照射在庭院內亭亭如蓋的松柏上,讓這顆千年松柏生機盎然,翠綠欲滴。

    王縉心念一動,若有所思,對身旁嫡子王璟道:“今日長安,必有大事發生。”

    不到一盞茶時間,只聽遠處奔雷滾滾,沉悶轟隆,彷彿洶涌的錢塘大潮,沿着防波堤,山呼海嘯奔涌而來。

    王璟曾是久居軍旅之人,立刻意識到這是鐵騎馳騁之聲,他面色一變,扔下手中汗巾,高聲喊道:“所有府門,立刻全部關閉,沒有族長的命令,誰也不許出府!”

    話音剛落,只聽一隊騎兵從府外坊牆間呼嘯而過,聲勢浩大,彷彿千軍萬馬。

    王璟神情肅穆,對王縉道:“爹,聽這馬蹄聲的節奏,應該不是北衙禁軍或南衙十六衛的騎兵,而是我大唐的野戰邊軍!”

    父子倆對望一眼,惴惴不安。

    ……

    烈日當空,冬日暖陽讓長安溫暖如春,愜意舒適。

    光祿坊內,最奢華、佔地最廣的府邸應屬當朝國舅——張皇后舅父竇履信的府邸。

    竇府向陽一面的牆根下,一衆乞丐蜷縮在陽光下曝曬,在爛棉絮的破襖中,抓撓着跳來跳去的蝨子。

    “噗嗤”

    乞丐兩指之間,一隻帶血的蝨子被當場捏成一團血漬。

    乞丐愜意一笑,正要打個哈欠昏昏睡去,就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荷槍實箭的鐵騎嚇住。

    乞丐們連爬帶滾,從竇府的巷子口,四散奔逃,只留下幾個大小便失禁的年老乞丐。

    “來呀,把竇府給我圍了!”

    一聲將令,五百鐵騎長驅直入,將竇府團團圍住。

    這支虎狼之師的主將正是白復。

    ……

    “如果你熟讀史書,就該明白,在這盤棋中,無論你有多大的功勞,有多大的冤屈,最正確的手筋是隻能認罪而不能表功。

    認罪也有講究和章法。決不能認謀逆的罪,只要不是謀反,不是對帝王不忠,其他罪名大可以胡亂往自己身上招呼。”

    長孫晏行的話猶言在耳。

    回長安的路上,白復通盤考慮,已將此事想得通透。

    要以陽謀對付陰謀。

    既然要自污名節,那就把事搞大。只要不是謀逆,就可放手而爲。要挑事,就挑一個直達天庭的事。要鬧,就鬧得轟轟烈烈、沸沸揚揚。鬧得越大,就越是安全,就越是不容易被責罰。

    何事與謀逆無關,自己還佔着理?既能讓長安滿城風雨,卻又讓君王又惱又愛、無計可施?

    自古以來,最滿足以上條件的事,就是緋聞八卦!

    從何處入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竇潛不是敢入宮琴挑公主嗎?我白復就敢打上門去,馬踏竇府!

    這種事鬧的再大,也不過是爭風喫醋罷了,更何況青鸞公主是衆人皆知的白復未婚妻,名正言順。

    鬧到金鑾殿上,肅宗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不好偏袒任何一方。

    白復行事一貫如此,謀定而後動。凡事不做則已,一做就把事做絕!

    ……

    “爾等何人?竟敢以下犯上?!”

    竇府大管家提着袍子下襬,氣急敗壞從府門出來,怒斥門口肆無忌憚叫囂的唐軍將士。

    見府門洞開,一名騎兵呼嘯而來。疾衝的戰馬,揚起四蹄,嚇得一衆奴僕抱頭鼠竄。大管家嚇得連連後退,慌亂中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去你媽的!”

    騎兵一馬鞭抽在大管家的臉上,面目猙獰,兇相畢露。

    大管家啐出一口鮮血,兩顆牙齒和血而出,滾落在青石板上。

    “哎呀,我去!”

    大管家差點沒背過氣去。他平日囂張跋扈、耀武揚威慣了,何嘗見過這種手上沾滿鮮血、殺人如草芥的邊塞鐵騎。

    “老爺,不好了,殺人啦,殺人啦!”

    大管家也是欺軟怕硬的主兒,心道好漢不喫眼前虧,這些人肯定不是衝着我來的。他哭喪着臉,捂着嘴,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哭嚎着滾回府邸。

    一炷香之後,國舅竇履信在手持刀劍的家丁們的簇擁下,大搖大擺走出府門。

    竇履信一見鐵騎主將,氣不打一處來,怒斥道:“白復,這可是長安!帶兵圍府,你眼裏還有王法嗎?!”

    白復端坐在馬上,傲然一笑,用馬鞭鞭頭一指竇履信,道:“老頭兒,竇潛是不是兒子?”

    竇履信一聽,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不過,他仗着是張皇后的舅舅,並不把白復放在眼裏。

    竇履信冷哼一聲,道:“不錯。竇潛是老夫之子?那又怎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況,你還不是駙馬呢?

    我兒家世顯赫、才華橫溢,和公主殿下門當戶對、郎才女貌,豈是爾等草根所能比的。

    你一介寒門子弟,竊得高位已是祖上積德,還自不量力,妄想迎娶公主。我勸你有點自知之明,趁早退出,別耽誤了公主一生的幸福!”

    竇履信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放狠話沒過腦子。

    竇履信此言一出,五百鐵騎譁然!

    侮辱主將,等於侮辱三軍將士。衆將揮舞着手中兵刃,叫囂怒罵,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這老頭亂刃分屍,碎屍萬段。

    白復面色一沉,眼中寒芒綻放,他手一舉,衆將立刻肅靜,連戰馬都不敢嘶鳴。

    白復一反以往彬彬有禮的儒將風采,指着竇履信鼻子,破口大罵:“老子在外浴血奮戰,保爾等榮華富貴、安享太平。你狗日之子,趁虛而入,公然調戲我未過門的媳婦兒,騎在我頭上拉屎撒尿!

    若王孫公子個個都像爾等這般,豈不寒了天下將士的心!

    老子今天豁出去了,不殺幾個人,你不知我白某人的手段!

    今天這一戰,不僅是爲我白復,也是爲大唐所有徵戰在外的將士!

    今日若不將爾等殺個乾乾淨淨,愧對大唐三軍!

    兒郎們,給老子殺進去,砍了竇潛,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誰敢阻攔,不管男女,一律格殺勿論!

    不踏平竇府,難消我心頭之恨!

    給我殺!”

    白復一聲令下,手一擺,將令箭狠狠地砸在地上,砸彎成一條曲尺。

    衆將士早就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就等這一句呢。

    五百鐵騎如洪水猛獸,呼嘯而入,逢持械家丁便砍,逢貴重物品便砸,不到片刻,便將偌大個竇府攪得天翻地覆,砸成稀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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