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蜀山懸劍傳 >第八百二十七章 血濺王府
    小雨纖纖風細細,萬家楊柳青煙裏。戀樹溼花飛不起,愁無比,和春付與東流水。

    九十光陰能有幾?金龜解盡留無計。寄語東陽沽酒市,拚一醉,而今樂事他年淚。

    ——《漁家傲·小雨纖纖風細細》朱服(宋)

    ……

    白覆在竇府門前,當着左鄰右舍的面,氣勢洶洶的興師問罪,只是把戲份做足。指桑罵槐,都是演給朝堂上那幫人看的。

    白復佔着理兒,只要不弄出人命,官司打到金鑾殿上,也不怵。

    安西鐵騎勢如瘋虎,但出手極有分寸。雖然把動靜鬧得極大,但都以打砸搶爲主,不傷婦孺家眷,只對手持兵刃的家丁動手。

    這些舞槍弄棍的家丁平日裏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爲非作歹,多遭些罪也不冤枉。

    衆將士下手狠辣,毫不留情,但不傷這幫家丁的性命,只在其皮糙肉厚處連砍帶捅,給上幾刀。雖然看着衆家丁橫七豎八躺在地上,血流滿地,慘叫連連,但並無性命大礙。

    不過對於竇府堆積如山的財貨金銀,白復可就不客氣了。不放你國舅點血,怎配得上“燒殺搶掠、血濺王府”這個罪名!

    白復早就頒下命令,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誰搶的歸誰,不用上繳。衆將得令後,眉開眼笑。趕上這趟美差,睡覺都能笑醒。

    ……

    獨狼帶着一票人馬,殺進竇潛的院子。

    這是正主兒,出手得有分寸。既不能讓其完好無損開溜,又不能將其傷的過重。獨狼幹這事兒,白復最爲放心。

    一進院落,獨狼便聞到一股濃郁的脂粉香氣。

    只見院落八角亭內,一人淡藍色長髮,半綰半系披散在身後,坐在石鼓凳上和兩名婢女調笑,正是竇潛。

    竇潛今日身着青衫,料子是光亮華麗的錦緞,錦緞上佈滿了花團錦簇的暗紋,領口和衣袖上都繡了粉色的牡丹,金線滾邊。腰中系一條玉帶,綰髮的金冠上綴着塊翠玉,手戴翡翠戒指,麂皮靴頭上各縫着一枚珍珠。

    竇潛服色考究之極,衣衫上顯是薰了香,一幅王孫公子的奢華裝扮。

    竇潛見到如狼似虎、頂盔貫甲的士兵,並不慌張。他緩緩起身,從左手衣袖中取出一柄泥金柄摺扇,輕搖摺扇,好整以暇。一枚翡翠扇墜不住晃動。他相貌俊美,這幾下取扇、開扇、搖扇,瀟灑嫵媚,活脫脫戲臺上霸王別姬中虞姬的扮相。

    此值二月天時,北方冰雪初消,又怎用得着扇子?

    獨狼心道:“裝模作樣!”

    獨狼一聲呼喝,便有四名士兵揮刀而上,兩柄刀分砍他左右肩,另外兩柄刀自左右橫掃,斬其雙腿。

    竇潛雙手快如疾電,在兩名士兵手腕上迅速一按,跟着雙手順勢一勾,往斬他下盤的兩名士兵手肘上一推,只聽得四聲慘呼,四名圍攻他的士兵竟倒了下來。

    用刀砍他左右肩的士兵,被竇潛在手腕上一按,橫刀迴轉,刀尖竟插入了自己小腹。

    再看另外兩名士兵時,只見一人的長刀自下而上的刺入了對方胸膛,另一人也是如此。

    竇潛輕搖泥金扇,嘲笑道:“安西鐵騎,不過如此!”

    竇潛這麼一按一推,獨狼看得分明,又驚駭,又佩服,心道:“這擒拿術高明之極。不,這不是擒拿,而是劍法,只不過手中沒持劍而已。”

    獨狼令士兵退後,自己獨自上前。

    竇潛一聲冷笑,驀地疾衝上前,兔起鶻落之間,與獨狼相距已不到一尺,兩人的鼻子幾乎要碰在一起。

    這一衝招式之怪,沒人想像得到,而行動之快,動如脫兔。他這麼一衝,獨狼右手中的長刀,便都已到了對方背後。

    獨狼長刀沒法彎過來戳刺竇潛背心,而竇潛左手指已戳中了他右肩,右手掌刀直刺他的前胸。

    獨狼只覺“肩井穴”上一陣痠麻,右臂竟沒半分力氣,長刀便欲脫手。

    眼見竇潛一招制敵,手法之奇,令身經百戰的獨狼亦感惶惑。

    獨狼左手指一勾,產生強勁的吸控勁氣,綁在左腿小腿上的短刀猶如活物,出鞘而出,飛入獨狼掌中。

    獨狼手腕一翻,短刀自下而上,刺向竇潛心臟。一式同歸於盡的打法。

    竇潛怎肯與獨狼同歸於盡,一聲長笑,身子倒縱出去,轉瞬已離獨狼有三丈遠近,側頭向他瞪視,一言不發。

    獨狼挺刀欲上,但想自己以一代宗主身份,一招之間便落了下風,被逼使出兩敗俱傷的打法,頗爲尷尬。還要不要繼續上前纏鬥,獨狼一時間竟猶豫不決。雖跨出了一步,但第二步卻一直沒能踏出。

    竇潛轉過頭,摘下懸掛在涼亭柱上的一柄連鞘長劍,持劍看向獨狼。

    “嗆啷”一聲響,竇潛長劍出鞘。

    他身材修長,劍刃更長。他右手持劍,左手扳住劍尖,長劍彎如長弓。竇潛左手指一鬆,長劍劍身猛然彈出。劍尖不住顫動,與劍光映成一片,溶溶如水、深寒凌冽。

    只這一拔劍,竇潛胸口一挺,整個人彷彿高了數寸,氣勢大爲不凡,瞬間從一介貴公子變成一名嗜血的劍客。

    竇潛再次出亭,反手挺劍刺出,跟着飛身回亭,用絹布擦拭長劍上的血漬。

    站在涼亭三丈處的一名安西士兵雙肩一涼,兩條手臂離身飛出,鮮血狂涌,慢慢倒下。

    竇潛這一劍出手之奇,實令人難以想像。他拔劍出亭,擺明了是要攻擊獨狼。

    獨狼見他拔劍相攻,正求之不得。哪料到對方這一劍竟會在中途轉向,快如閃電般刺殺一名安西士兵。

    竇潛這一劍奇幻莫測,迅捷無倫,獨狼驚怒之下,仍然撟舌不下,心想:“這一劍倘是向我刺來,我未必能擋住。”他自忖以武功而論,竇潛應該不如自己,可是他適才這一招如此快法,自己卻確無拆解之方。

    獨狼正思量間,竇潛再次飛身出亭。

    他身形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左手捏着劍訣,斜斜刺出一劍,姿式靈動,身法曼妙,一劍一指,極其優雅,竟有敦煌洞窟壁畫中“飛天”的風姿,只是帶着三分陰森森的邪氣。

    獨狼怒吼一聲,有如狼嗥,身子向前一個虎撲,右手長刀劃了個弧形,向竇潛肩頸砍去。

    竇潛不退反進,長劍快如閃電,直刺獨狼心口。這一劍後發先至,既快又準且狠。

    獨狼嘶吼一聲,蹬蹬蹬,身子疾退三步,只見他胸前戰甲破開一條大縫,隱隱露出胸膛上的狼頭刺青。

    若不是有鎧甲護身,這一劍便能破胸開膛。

    要知道,這可是勇冠三軍的狼頭啊!

    衆將士無不駭然。

    獨狼死裏逃生,不但毫無懼意,反倒激起了契丹人兇悍的血性。獨狼一聲狼嘯,如爭搶王座的狼王,連人帶刀,化作一道光芒,向竇潛撲去。

    “噹噹噹”

    竇潛劍光如虹,連刺數劍,都被獨狼旋身舞動的雙刀擋開。

    竇潛一聲冷笑,出招越來越快。揮劍如雨,一劍緊似一劍。每一劍到對手眼前時,都會突然間多了若干詭異的變化,只逼得獨狼怒吼連連,狼狽不堪。

    獨狼知竇潛內力遠不如己,忽而竄高,忽而伏低,兇狠矯健如惡狼,不住以刀刃擊向竇潛長劍,只盼將之震落脫手,但始終碰它不着。

    無奈之下,獨狼右手長刀使得有如狂風驟雨一般,刀光彷彿舞成一個鋼罩,將身子罩在其內,劍刺不入,水潑不進。

    竇潛刺入的長劍一旦和長刀相觸,手臂便一陣痠麻,顯然獨狼內力比竇潛強得太多,稍有不慎,長劍便會給震飛。

    這麼一來,竇潛劍法雖高,一時卻也奈何獨狼不得。竇潛出招時不敢託大,試圖找準獨狼的破綻,再以快劍進襲。

    獨狼長刀滾滾,七橫八縱,編織出一道刀網,威風凜凜。竇潛幾次想要破網直入,總是給凌厲的刀氣擋了出來。

    獨狼運刀如流水不斷,固然風雨不透,但也最耗內力,不論內力如何深厚,終不能永耗不竭。

    獨狼當然知道這一點,早就做好了轉守爲攻的準備。

    當發現竇潛呼吸轉圜時,偶爾會出現劍勢滯緩的情況時,獨狼決定冒險搶攻。

    獨狼身形如陀螺旋轉,突然加速。這一式勢大力沉,凌厲無匹,竇潛吃了一驚,忙撤劍擋架。

    獨狼搶到先手後,左手短刀從刀網中破繭而出,如一顆銳利的狼牙,一個旋身,切入竇潛身前,抹向竇潛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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