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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衫著破誰針線。點點行行淚痕滿。落日解鞍芳草岸。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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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年年社日停針線》黃公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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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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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楊府張管家來到虎賁軍營，帶話給楊亦蟬：“三夫人讓大小姐這兩天務必回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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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亦蟬心知肚明是何事，她打定主意，這件事要讓母親大人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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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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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閣內，尹三娘面沉如水，見到楊亦蟬入堂，視作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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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亦蟬噗通一聲跪倒在尹三娘膝下，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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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三娘冷哼一聲，道：“知道錯了？都要過門了，還由着性子胡來！你難道忘了，你能走到今天，爲娘和楊大人花了多少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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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亦蟬慟哭，道：“孃的一番心血，蟬兒何嘗不知。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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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麼？只是你又割捨不下那窮小子？！”尹三娘惱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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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亦蟬哭泣道：“那倒不是。孃的話，嬋兒句句在心。這次，唉……永王他…他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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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三娘長嘆一聲，將楊亦蟬扶起，道：“傻孩子，哪個王爺沒有個三妻四妾？這種事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永王不太過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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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亦蟬止住眼淚，望着母親，道：“娘，永王這次亂搞的女人是虢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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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三娘大驚，心道：“這永王吃了熊心豹子膽，淫亂宮闈的事，他也敢幹？！這虢國夫人論起輩分，還是嬋兒的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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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命的是，她是那個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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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王這是嫌命長還是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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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三娘起身踱步，狂扇畫扇，冷靜之後，她慢慢琢磨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永王要的是雙保險。論起吹枕邊風，虢國夫人比楊釗更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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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楊玉花呢，春閨寂寞，也不在乎多押寶一個皇子。倘若買中頭馬，新君登基後，還能繼續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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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哪有什麼男歡女愛，都是利益交換和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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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這齣兒，尹三娘目如蛇眼，兇殘陰毒。她對楊亦蟬道：“虢國夫人之事，我會親自找永王，還你個公道。否則，真以爲咱們母女倆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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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和楊釗的支持，就憑這個既貪又蠢的女人，他李璘能上位？”尹三娘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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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和白復不能再有下次，否則日後李璘權力穩固，保不齊會借題發揮。到時候，爲娘已經老了，手段也不如現在，沒有辦法制衡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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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兒，爲娘一生悽苦，就壞在所嫁非人。你可千萬不要感情用事，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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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尹三娘自怨自憐，母女倆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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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完楊亦蟬，尹三娘在女兒耳畔面授機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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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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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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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王李璘在長安打探一圈，直到深夜，才返回府邸。他顧不上休息，喝了杯參茶後，將謀士薛鏐請入內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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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王李璘噓寒問暖一番後，道：“李相吃了御醫開的藥後，依然臥牀不起。看樣子確實癱了。這兩日朝廷的奏摺全部都沒批覆下去。”說罷，將今日瞭解到的情況細細講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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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鏐認真聽完，手捋鬚髯，道：“李相之事，來的路上，我已經聽說。”
永王李璘嘆道：“李相乃國之柱石，父皇之宰輔，日理萬機，勞苦功高。他這一病倒，大唐中樞又當如何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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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鏐道：“聖上年事已高，文武百官誰也不忍心用繁瑣的政務勞煩今上。如今，李相臥牀不起，王珉已死，滿朝文武中唯有楊釗年富力強，能堪宰輔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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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王李璘道：“據小王所知，李相素來輕慢楊大人。若父皇詢問他宰相人選，他怎肯推舉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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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鏐笑道：“當年，時任宰輔張九齡也看不上李林甫，又能怎樣？宰輔是天子的宰輔。誰來做這個位置，說到底，還是聖上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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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李相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宰輔的人選，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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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薛鏐剎住話頭，端起茶盞，低頭品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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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璘率先沉不住氣，趨席湊近，道：“還請先生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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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鏐笑而不語，用指尖蘸點茶水，在桌上寫下兩個字：“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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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璘肅然道：“果真如此，我要力保太子無咎！不知先生，計將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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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鏐先不急着應答，慢慢呷了口茶，眯眼笑道：“殿下風流倜儻，英姿勃發，楊釗之女正是殿下諸多仰慕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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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機緣，千載佳話，殿下何不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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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望一眼，心領神會，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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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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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病癱之事，驚動朝野，再一次把東宮推到風口浪尖。太子李亨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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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知道此事後，又驚又喜。喜的是，這個天天策劃扳倒自己的宰輔終於逃不過歲月的懲罰。驚得是，不知道下一任宰輔的人選花落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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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深知，李林甫和自己仇深似海，斷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就像自己將來斷不會輕易饒過他一樣。李林甫雖然癱了，但畢竟沒死。這個可怕的老傢伙只要有一口氣在，都不令人放心。誰知道，這口蜜腹劍的傢伙會不會臨終前還倒戈一擊，相仿晉文公以死殺人，來個崤山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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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李亨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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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爲防止父皇猜忌，李亨閉門不出，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說是太子，其實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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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打望四周，思量己身，今天自己踱步的時間過長了，再不收斂，恐怕一個時辰後，父皇就能收到關於自己的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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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李亨啞然失笑，趕忙回到書房，掏出一本聖人之書，大聲吟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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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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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府內，又是另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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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俅跪坐在慶王李琮面前，問道：“父王，我今日外出打探一圈，李相病重不起，已經無力操持朝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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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這一癱，未來誰會是宰輔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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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李琮轉動着手中的手串，沉吟不語，半響道出一句：“事發突然，不可不防。咱們稍安勿躁，再多觀察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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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俅驚訝，道：“父王，您是說李林甫裝癱？可是御醫都問診過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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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李琮笑道：“僞裝中風不起，歷史上司馬懿等人都成功騙過衆人，也不稀奇。李林甫心機深沉，當前艱難形勢下，保不齊玩一手‘借屍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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