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爲了賺錢，整天腳不沾地的忙，太多事情顧不上，也就忽略了對小杰的教育，等我終於有時間了，他已經長成了一個十足的敗家子兒，除了糟錢什麼都不會，就連腦袋大多時候都是拎不清的，我是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啊！”
說到這裏，廖震南重重拍了桌子一下，“如果不是就這一個種，看我不揍死他！”
王朋看看趙無有，趙無有也看看他，然後一致認爲這事和他們沒啥關係，默不吭聲。
氣氛沒能拉起來，廖震南頗覺無趣，拍過桌子的手掌虛握，搓捻一把，繼續往下說，“原以爲孩子就這麼廢了，早晚把我辛苦掙下的家業敗光不可，可誰能想到，他竟然遇到了你們，歪打正着，幫了他的大忙。”
說到這裏，廖震南掃過去，那兩人還是一副“你繼續說，我們聽着吶”的模樣，如果不是桌上空空的，他們肯定茶水瓜子一起上了。
白手起家，打拼多年，如此憊賴的年輕人還是第一次見，令他生出些許無力感，“你們就不想知道自己都幫了小杰什麼？”
王朋表情不爽，“我能幫他？”
趙無有則一臉無辜，“我幫過他？”
真能裝！
“以爲我在給你們下套？”廖震南又一拍桌子，啪地脆響，“老子用得着麼！倆毛頭小子，真想收拾收拾，還用說這麼多廢話？！”
“我跟您兒子就是生意上的往來，只講賠賺，不講人情。”趙無有一臉平靜，語氣平淡，“無論他從中受益還是虧賠，都和我沒什麼關係。”
王朋則說，“假如你真管他揍他了，我一定會爲你鼓掌，讚一聲‘大義滅親’，但你現在說的這些，跟我真沒什麼關係。”
“呵呵。”廖震南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們知道賺我一個人情有多值錢嗎？”
趙無有馬上問，“以後我的貨物，你們順通運輸免費送？”
王朋則道，“你的人情就算了吧，能賠我幾千塊的經濟損失，就感激不盡了。”
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看來不把話說清楚，你們是不肯信了。”廖震南有些火大，使勁壓了壓，纔沒發出來，“或許你們最初的確是想坑算小杰，也是真的把他的零花錢騙光了，但……”
“打斷一下。”趙無有聽不下去了，“我們的商品明碼實價，明買明賣，不存在任何的違規操作，怎麼能說‘騙’？其它事情我可以不在乎，但‘無有商貿’的信譽不容詆譭。”
“嘿，你這臭小子還敢說明碼實價？”廖震南給氣樂了，“比市場價高了多少，你小子不清楚？”
“你兒子要我們的所有庫存，其中包括了其它商家的貨物，你覺得這時的溢價不算正常嗎？”趙無有平靜看他，“事後我們從各地緊急調貨補倉，保證對其它商家的供應不違時違約，單單花在加急運輸上的費用，就不是一筆小數目，這個您最清楚，畢竟有部分錢已經進了順通運輸的賬。”
生子當如此啊！
“趙多生養了個好兒子啊！”廖震南感慨一聲，“剛剛算我用詞不當，咱們還是先把事情說清楚。我兒子買了你的貨，開始時候就瞎折騰了，等他發覺不對頭的時候，錢已經虧的七七八八，沒剩多少了。這時候他要還是伸手朝家裏要錢補窟窿，我們今天不會心平氣和地坐這裏說話，別的不說，看到這些人了沒，你們一人挨他們一拳兩腳都算輕的。”
怪不得兒子養這樣！
兩個聽衆互視一眼，誰也沒插話。
廖震南已經習慣，也不需要他們捧哏了，繼續說着，“但他竟然學會計算了，不但改變銷售策略，及時止損，甚至還賺回一點點，雖然跟他賠出去的那些天差地遠，但重要的不是這些，而是他學會用腦子了，也知道賺錢不易了，你們說還有什麼能比這些更讓我開心的？所以，我是不是得謝謝你們？”
“你的話說完了？”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王朋問的是這樣一句。
廖震南這次真的生氣了，“到了現在，還以爲我想坑你們？”
王朋輕輕搖頭，“你怎麼想是你的事，和我沒關係。但你話要是說完了，我就可以走了，我們老師可不等人。”
趙無有也跟着開口，“我和你兒子做的是買賣，銀貨兩訖，互不相干了。他無論得到什麼或者失去什麼，你滿意或者不滿意，也都和我沒關係。咱們沒因也沒果，挺好的。”
廖震南看看他們，“是我太老了，還是現在人情不值錢了？上趕着送都送不出去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無功不受祿。”
王朋和趙無有一人說了一句，然後雙雙起身，如果那些人不攔，他們馬上就走。
廖震南沒再攔着，揮揮手，感慨一聲，“我怎麼就生不出這麼好的兒子？你們要是都姓廖該多好，說不定順通有朝一日就能像四海那樣，運通四海。”
兩人一起看了毫無存在感的商蓉一眼，趙無有先開口，“抱歉，我爸姓趙。”
“我爹肯定姓王。”王朋說完覺得差點什麼，又補了一句，“不是隔壁的。”
“……”
廖震南接受不了年輕人的說話風格，噎在那裏。
噗~~
商蓉捂嘴輕笑，像條小尾巴一樣，跟着這兩個活寶走了。
等他們都走了，廖震南也把他那些搬運工全趕了出去，這才從裏屋把聽的昏昏欲睡的兒子拽出來，喝問，“知道自己比人家差哪兒了麼？”
臉皮沒他們厚？
廖文傑撓了撓頭，“不知道，也沒看出他們有多厲害啊。從頭到尾，他們也沒說幾句話。”
現場教學都沒用？
“廢物！”廖震南擡手要打，見兒子縮手縮脖，害怕發顫，巴掌就拍不下去了，“看看你這慫樣，人家對着這麼多人，都沒像你這麼窩囊，該說啥說啥，連你爸我的面子都不給！就這一點，你就比人家差遠了！”
“我跟他們能一樣麼？”廖文傑不服氣，“你是我爸，又不是他們爸，我就不信，他們對着自己親爸也敢胡說八道，也能不害怕。”
哪裏來的歪理！
“他們在親爸面前敢不敢胡說八道，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他們不會像你這樣害怕。”廖震南看着兒子，恨鐵不成鋼，“知道爲什麼麼？”
廖文傑想了想，“他們忤逆不孝？”
“放屁！”廖震南又拍桌子上了，勢大力沉，然後不停地甩手，但話還是要說的，“等你哪天不再伸手管我要錢了，你就明白他們爲什麼不會怕了。你一天不能自力更生，就永遠不知道他們比你強在哪兒！”
我幹嘛一定要知道？
又不是沒人給錢花……
只要有個好爹就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