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尚在咬牙切齒，可一大家子跪了許久，再這樣下去也不是事兒。
姚勝只得開口道：“草民給太子請安。”
一個頭磕下去，太子身邊的隨從都驚訝了。
太子強壓着笑意，趕快將姚勝扶起：“岳父不必客氣。”
這一幕說不出的可笑。姚晴站在一旁，臉上陰晴不定。心裏卻暗暗記下了幾個不小心笑出聲的隨行丫鬟，決定回去再好好收拾她們。
太子隨姚勝入府，完全忘記了身後的姚晴，她只得自己跟上。
四周景色變幻，雖是冬天，姚府內植物也不見荒廢之感，仍是鬱鬱蔥蔥。
太子十分好奇，便詢問姚勝：“冬日裏植物皆枯萎了，爲何岳父府裏常綠？”
姚勝想起了湘夫人的事，總覺得太子在暗示什麼，敢怒不敢言。
頓了頓才道：“是草民命人建了暖箱，爲花草保溫，只等太子賞過景，便任由其生或滅了。”
想想也是，就算能夠稍稍維持，也是逆不過四季更替的。
“岳父的辦法甚是巧妙啊，勞岳父費心，是本宮的不該啊。”
太子嘴上客氣，但是自稱還是提醒着姚勝彼此的身份。姚晴在後面跟着，看父親被強壓了一頭，心有不快，但更多的是對姚勝的輕視與不屑。
一路上，前院後院，花園涼亭，太子緩緩地走，發現這姚府不僅做工精良，且構造巧妙，粗略計較了一下，怕是沒萬兩黃金，這宅子建不下來。
姚府還真是不知收斂，也不怕因爲錢財招來禍事。太子心情突然就好了，有這麼個蠢貨姻親，方丞相絕對翻不起大浪了。
又想到五皇子年終回京述職，已在路上了。他雖然對自己一向恭敬，但是也不耽誤背地裏堵自己的路。
太子權衡着二人的實力，自以爲更勝一籌，心情大好，不自覺地就笑出了聲。
“夫君何事如此開懷，也說與妾身聽聽？”姚晴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才發現跟在身邊的人都在盯着他看。
這麼多人他不好發作，只好維持着笑意，攬過姚晴：“良娣貌美，本宮這是竊喜呢。”爲了證明自己的話，他還拉過姚晴的手，在她手背上親了一記。
姚晴的臉瞬間就紅透了，一副小女兒嬌羞的樣子。可太子卻在一瞬間透過她看到了方蘊的影子。
爲了羞辱五皇子，將方蘊那般退了婚。以五皇子的性格肯定會將她娶回家，屆時他便是全京城的笑柄。可爲何自己的心也會痛呢？
再好看的景，也黯淡下去了。
姚晴又感覺到太子周圍的溫度變冷，被他攬在懷裏也不那麼幸福了。她不懂這是什麼感覺，只是看着太子的神情，她有些心痛。
姚勝在二人身後，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看二人相互依偎，心中還有些得意。盼着女兒牢牢把住太子，如此一來，就算商籍輕賤，也不會被達官貴人欺侮。
外院一片靜好，內院卻風起雲涌。
大夫人自那次小產之後，脾氣變得更加暴戾了，除了對姚勝還好些，對於其他人來說簡直是惡鬼般的存在。
“咱們公子做錯什麼了？”齊松是沒資格進姚家祠堂的，只得站在外頭與凝霜抱怨，“大冷天的，公子還得準備春闈呢，可如何是好啊。”
凝霜只沉默不語。
小姐死後，她就被大少爺留在了院子裏。大夫人要連她一起處置了的時候，大少爺騙老爺說與她有了夫妻之實，這才罷休。
那時二人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老爺竟也怕不小心失去孫子。可能是被方氏小產的事情嚇到了。
老爺發了話，方氏也不能如何，只能眼睜睜看着大少爺把自己領走。
齊松見凝霜不搭話，也明白她在想什麼。
“這次的事真不怪你。”
齊松的話一出口，凝霜就垂下了眼眸。她緊咬着脣，憋回了眼淚。
許久才道：“我曉得的。”
姚安跪夠了兩個時辰，起身時有些頭暈，還是扶着牆壁慢慢走出來的。祠堂陰冷，他的嘴脣凍的發紫，雙腿也有些顫抖。
“少爺！”凝霜趕緊過去扶住了他，在外頭站着的二人卻感覺到了剛從屋裏出來的人身上冒着寒氣，心疼的緊。
“喲，心疼了？”大夫人款款而來，走到近前，驀地一巴掌打在了姚安的臉上，“以爲她進了你的院子就安全了？也不看看你有今天這造化是因爲誰！”
收回了手，她又用手絹反覆擦拭，彷彿摸了不乾淨的東西，隨後又吩咐下人道：“去，請家法，這逆子給老太太跪經，居然沒發現老太太牌位都落了灰。定是不夠認真，先打五個板子。”
聽了這話，齊松眼睛都紅了。
“夫人，少爺身體不好，已跪了這許久，着實不能再打了呀！”一旁凝霜猛的就跪下了，她是真的心疼了。
大夫人見凝霜死死抱住了已經舉起板子準備打下去的婆子，心中大爲暢快：“那你替他去，也行。”
姚安此刻虛弱的說不出話，齊松和凝霜也愣在了原地。
凝霜此時如果還沒反應過來大夫人就是衝着她來的，那就是真的傻了。
可這也是她想要的，自己總要爲小姐做些什麼。
於是姚安被齊松扶了下來，凝霜自己趴到了凳子上。
板子重重的落下，凝霜感覺雙腿瞬間沒了知覺，竟是一下就將她打廢了。板子打完第二下就斷了。大夫人也沒有叫停，那個婆子就又拿了新板子繼續打。
第三下還沒打下去，只見凝霜雙腿間涌出了鮮血。姚安的臉瞬間慘白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祠堂院外一聲怒吼，姚勝怒氣衝衝大步走進來，連太子都顧不得了。
他輕輕的抱起凝霜，十分疼惜，誰也沒看到凝霜臉上勝利者般的微笑。她把頭埋進姚勝的懷裏，大聲的哭了起來。
禮義廉恥，什麼都顧不得了。他又沒了一個孩子。姚勝心裏恨的不行，當場就讓人將那行刑的婆子打死。
太子和姚晴都是一頭霧水，方氏卻意識到姚勝這一舉動意味着什麼，眼前一黑，直直向後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