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的指尖劃過一顆又一顆珠子,一部經背了一遍又一遍。
江依也不急,在一旁靜靜的立着,阿織也耐心的等候。她們對這婦人有莫名的好感。
“兩位稍歇,容我去取樣東西來。”孟氏對兩個姑娘的印象十分不錯,因此更溫和了些,不僅說話聲音令人頓覺舒適,還體貼的讓一個小丫頭給兩人斟茶。
由此纔可見身爲正室嫡妻的待客之道,也許她從沒想過,夫君偏疼一個不會待客的妾室,對於定國公府來說是會令人恥笑的,可是她不在乎。
轉瞬間,江依想的多了些。也許是在定國公府裏多多少少受過一些委屈,此刻孟氏對她的態度讓她覺得十分溫暖。
這院子裏的小丫頭也伶俐,主人吩咐了上茶,就知道連着茶點一起端。
這纔是當家主母院子裏該有的規矩做派。可見孟氏對於這方面並沒有鬆懈。那這究竟是真的專禪了嗎
江依端起了茶碗,氤氳的霧氣在眼前,模糊了一片視野。
孟氏取了東西踏進門來,看着阿織和江依一起坐在那喝茶,心裏突然有些不滿意。感覺這姑娘帶着的丫鬟怎麼這般沒規矩,主人家坐着她該服侍在一旁纔是。這丫鬟倒同自家姑娘一同坐着,怎麼這麼沒規矩。
阿織看到孟氏臉上不滿的神色,暗自懊惱,幸好莊主不在,不然定要斥責她沒規矩的。小姐待她好,她也該有個度纔是。忙站了起來,到旁邊去。
江依正飲茶,感覺身邊人動了,才擡起頭來,這才發現孟氏已然回來了。
看見對方手中抱着一個鐵盒子,江依心裏猜到了些東西,但是不敢確定。直到孟氏把盒子打開。
一朵完整的七葉雪蓮就在盒子裏,那盒子冒着絲絲涼氣,雖然沒有冰,但不難看出是從冰窖裏剛起出來的。
這是難得一見的珍品,比師父在山中尋來的還要好些,並且不僅僅是花瓣和葉子,根莖的須也完好無損。它本身就生在苦寒陡峭之地,這是費了多大勁,才能從懸崖峭壁上,抵着寒冷,完整的起出來這一朵。
主僕二人下意識的倒吸一口冷氣。
“夫人這是”
“畢竟是我兒子,是我體內的毒害他至此,只勞煩姑娘將這給他入藥吧。”
這盒子重量不輕,阿織習武多年抱着都有些費盡,可孟氏方纔卻抱的輕輕鬆鬆。這個婦人渾身都是謎,讓江依看不透。
“夫人可還有這味藥材”江依仔細觀摩,這必然是極懂藥理的人才能選中的珍品,並且也剛摘下來不久。
孟氏一愣,答道:“再沒有了,本就難尋不是麼”
這話問的不太肯定,看來不是她自己去尋的藥,是旁人給她的,她其實不懂此藥珍貴。
江依心下了然,拒絕道:“夫人與公子中的毒是一樣的,救了公子就沒辦法救夫人,江依無法抉擇,請夫人三思。”
“這我都拿給你了,你爲何還有此一問”孟氏盯着蓮花,雙手攥緊了袖子。
“因爲江依在賭,賭你其實,並不是真的在乎蘇小將軍。”
“你不曾流淚,想必是已經流過許多的緣故。”江依示意阿織把盒子還回去,“夫人不如再想想。要知道國公爺尋這藥材,要比您一個足不出戶的婦人容易的多。”
孟氏果然猶豫了片刻,將盒子收回,抱在懷裏,也不嫌盒子寒氣逼人。
“您這裏既然是專禪院,就不要想那些世俗事了,您如果願意,今日我就能給您解毒。”江依看着她,彷彿洞悉了她的一切。
果然,孟氏崩潰了:“都到了這步田地,你還不如明着罵我”
江依笑了:“怎會,您其實心裏想的很明白不是麼。您捨不得夫君孩子,退居一隅只想讓他們就範,誰知人家將錯就錯了。現在又想犧牲自己給父子倆心裏添一份愧疚,何必呢”
“小丫頭年紀輕輕懂什麼”
“別說我家小姐了,我都看得懂。”阿織搶過話茬,“您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都看出那小妾是個蠢的,您這院子規矩這樣好,手段也該比她強纔是,偏你自己不願意折了面子與她鬥,裝大度退縮起來,不戰而降,要不是我家小姐罵醒了你,你還不知多久才能緩過神來。”
這一番話說的又快又毒,直逼得孟氏險些嘔出血來。
江依見狀又是一激:“眼看着你不在,父子兩個也沒惦記過你,尋了藥材也不問我是否能給您解毒,這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您自己考慮吧。”
果然,孟氏受不住這接連的話語,身子一軟,整個人卸了勁兒倒在地上,只能拿眼直勾勾地看着江依。
見此情形江依緊張道:“阿織,快將夫人轉過身去”
阿織便輕快地將孟氏翻轉過去背部朝上。
只見江依飛速的打開鐵盒取出雪蓮,在上面摘取了部分花瓣,用挑出的兩片葉子包住,拔下頭上的銀釵在孟氏後頸劃了一道口子,把綠葉花包塞了進去。
孟氏喫痛卻渾身使不上力,只覺後頸一熱,隨後嘴裏被塞進了雪蓮剩下的所有部分。一股子苦味在嘴裏蔓延開來。
江依掐着時間將孟氏嘴裏的花摳出,只見被含過的花朵已經枯萎發黃,再沒了鮮豔的顏色,這才又將後頸的花包拿了出來。
解毒之法須使人怒極或氣急,血氣翻涌帶動經絡,血液循環帶進藥效,再通過口服剋制不該殘留的藥性。這花葉藥性繁雜,要整朵的才能辨識出哪些能恰好剋制用的另外一些。師父研究這解藥時也提示過,稍有不慎,即刻喪命。
因此江依此刻滿頭大汗。
阿織幫孟氏包紮好,扶着孟氏坐在蒲團上。江依走上前去看了看孟氏的氣色,太陽穴處先前一道細微的紫色已經不見了,這才放心下來。
“請恕江依違背夫人意願,多有得罪,只是此刻再不解,夫人性命真真堪憂了。”
孟氏被方纔的一番折騰弄得十分虛弱,但是感覺身體漸漸回暖,也知道這是解了毒的寒性,身體好轉的徵兆。她看着江依,彷彿母親看着孩子一般。
“是你費心了,願搭理我這半截都入了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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