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府裏有她的耳目,並且很忠心。
那是什麼讓她覺得把雪蓮拿出來,比救自己更重要真的是爲了她的兒子嗎
爲了激怒她說的那些話,江依自己都不信。
孟氏看着她對自己關切的神情,心中苦澀:“現在,活着,與死了,有什麼不同呢”
這句話一下子敲進了江依的腦子裏。她懵了,彷彿曾幾何時也有過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呢
阿織在一旁看到小姐突然大口喘氣,彷彿憋悶的狠了想要掙脫。
“小姐你怎麼了”阿織慌張的聲音驚動了門外蹲守的暗衛,今天是十二暗中跟着保護二人,聽到聲音一個閃身衝進門來,看到江依這情況也不知所措。
孟氏招呼着兩人把江依擡進裏間,安置在繡榻上。十二想了想,決定還是先通知一聲江若的好。
江若今日對之前的“暗箱操作”進行了處理善後,書房裏面罕見的堆滿了信件,亂糟糟的。不過可能是剛處理完,想着先休息一會兒。
所以十二是從一堆紙張裏把江若“刨”出來的。
“怎麼了”江若打着哈欠抻着懶腰,“小丫頭想我了”
“莊主,小姐突發惡疾,在定國公府暈倒了。”
“啥”江若猛地站了起來,身上嘩嘩掉紙,“是不是那小老兒欺負我師妹讓他們抄傢伙”
吩咐完十二去傳話,江若匆匆提上鞋子,先一步衝了出去。
十二呆滯在原地,他還什麼都沒說好不好
於是大概一盞茶之後,定國公府被鬧了個雞飛狗跳。
先是趙翠寧的寢室被塞進去了一堆青蛙,趙翠寧的尖叫聲剛響起,隔壁趙屏兒的尖叫聲就也穿出來了。
定國公覺得十分委屈,他還在蘇啓的房內看着邱老熬藥呢,後院就瘋了。下人匆匆來報。真是奇聞異事,一個人影都沒見到,這堆活物就跟憑空出現的一般。
被下人引着往妾室那裏走了兩步,頓覺驚恐,又慌張轉頭跑回蘇啓的屋子邱老還在一邊熬藥,但是蘇啓的臉上多了許多隻小烏龜。
蘇啓的臉上是墨黑色,國公的臉上也是墨黑色了。
他覺得是自己隱瞞了五皇子蘇啓的病情,才被“痛下殺手”。
江若站在不遠處的房頂上,看着院子裏一羣人熱熱鬧鬧的,才覺得解氣了。他一來就把江依打橫抱回了藥館,再回過頭把蘇盞這老不修家裏搞亂。
現在就覺得下山後一直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了。
回到藥館,姚安正坐在江依的對面。江若嘴角努力勾起了一絲弧度:“師妹好些了”
“我有些害怕。”江依此刻已經平靜了,卻還是看着兩位哥哥,緩緩道,“我不知道我在怕些什麼。我總覺得,這些事,或許都是一個原因導致的。”
江若覺得大事不妙:“你別多想,最近的事情太雜亂,每一件都與你無關,你偏又要攪進去作甚,讓他們自己玩去,咱們不搭理他們。”
她靜靜的訴說着,那樣子讓人心疼:“我娘如果不是因爲懷了我,也不必與姚勝虛與委蛇。季氏若不是撫養了我,也不會因爲我的事被父親責罰,讓方氏得逞,送了一條性命。”
江依頓了頓:“還有方氏的孩子,雖然是父親失手,其實也與我有些干係。我甚至覺得,如果我不來定國公府,也許那個趙姨娘不會因爲我被診出來有孕,也不會白白賠掉了一雙孩子。”
“這些不怪你,是他們自己不好。你怎麼能硬要往自己身上牽扯”江若內心知道他當初救下江依是爲了什麼,可他不能說,更不敢說。
這世間萬物,確實都與她有關,她自己未必承受得住。
她的確過的太糟糕了,而她過的糟糕,這凡塵就也糟糕。從前在山上時她被虎傷了根本,那天傑越的圍獵場就失了火,現在還是一片灰燼,陰森可怖。
他那段日子請罪,也確實是罪大惡極。師父的態度也明確,既然他惹了這事情,就該有相應的覺悟。
江若實在是放不開手。他不及江依在醫術上有造詣,武功文采甚至天上事,他都拿得出手。說原因在江依,不如說其實在他。他救她,不是爲了百姓,不是爲了蒼生,只是爲了師父的一個“劫數”。
公主比武招親的消息在坊間已經傳開了,他沒有時間了。如果江依此刻出了岔子,那他做的一切都將付之東流。
如果不是師父交代凡事都不能違逆江依的意願,他真的想她一輩子都在山上不要下來。
師兄的視線夾雜着種種情緒,越來越複雜。江依有些惶恐。是她過於任性,傷了師兄的心嗎
她只是想知道實情,爲什麼師兄避而不答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願意告訴她。
“我去姚府住吧。”她長長的睫毛掛着淚珠。
姚安一直沒說話,他聽聞江依出事匆匆趕來,一句話也插不上,現下突然聽到這麼一句,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江若也是緩了良久:“去吧。”
隨後轉身出去,背影悽悽。
姚勝逃離了牢獄之災,現在只想安心養病,雖然覺得不合適,還是把手中與各大商鋪交接的印章與信物交給了姚安,讓他代爲打理。
於是姚安現在在姚府中權柄極大。
少爺說要一臺密不透風的軟轎,底下人不敢慢待,將從前老婦人專用的轎子擡出來清潔了一番,又換了裝飾,把裏面的墊子換成新棉裏子的。
姚安扶着江依上了轎子。妹妹一言不發,表情隱藏在斗篷兜帽下,讓人突然覺得敬畏。
他或許忽略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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