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這回,恰恰是這個最安的地方被突破了,最安淪爲了最弱。
&ep;&ep;章辰淵呵止了村兵的喧囂,他問那騎手:“入寇的西戎,帶來了哪些旗幟?”
&ep;&ep;“藍旗,綠旗,金邊白旗,反正除了宣張之外,都來了!我還要去別處示警,你們自求多福!”
&ep;&ep;調轉馬頭,騎兵踏塵而去,章辰淵腹中微怒,衝着騎兵的背影跺了跺腳。
&ep;&ep;“偏偏清屹和肅青都來了……”
&ep;&ep;藍旗是清屹部,綠旗是結嵬部,而金邊白旗屬於肅青,這個萍川高原上由西戎模仿中原建成的國家,是銳氣正盛的新勢力。
&ep;&ep;章辰淵的牙齒不經意間咬到了舌頭,唉,除了最弱的宣張部,其他三部都來了,難道他們這回組成了聯軍?不妙啊……
&ep;&ep;他一邊思考,一邊吩咐道:“召集村民,告知當下的局面,把三個糧倉裏的糧食集中到一個糧倉去,對,就是南邊山上的那個舊堡壘改成的糧倉,我們的人都要撤到舊堡壘中去。”
&ep;&ep;章辰淵斜眼瞥了瞥韓田和他身後的鉅門弟子,發現他們神色緊張,但沒有明顯的懼意。
&ep;&ep;“章村正,鉅門上下皆爲助力。”
&ep;&ep;韓田的表態讓章辰淵的心下稍寬,雖然只有八個人,但蚊子腿也是肉啊。
&ep;&ep;練完了火銃,章荑拎着存放了王禹的燈籠沿着田埂漫步,正在她因爲疲累而不想拎着一個頭的時候,她偶遇了正在修造籬笆的蔣平,注意到章荑有些不耐煩的王禹提議可以把自己託付給蔣平。
&ep;&ep;“他是我徒弟。”
&ep;&ep;章荑咧嘴笑了,王禹的審時度勢正合他意,她把王禹丟給蔣平,像小鹿一樣歡快的跑走了,消失在了田野間。
&ep;&ep;蔣平將他負責的籬笆做好,坐在燈籠旁休息了起來,青青的小麥已在田間蓬勃而立,在太陽的輝映下,還會讓人產生成熟的錯覺。
&ep;&ep;回想趙國的農田,王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蔣平:“現在不過是季春,麥苗長勢就已如此了?”
&ep;&ep;“師傅,三關的土地肥沃,就算這些年在逐漸衰退,卻仍是天下沃野。”
&ep;&ep;蔣平回答的語句很自豪,但神色卻很暗淡,因爲坐擁如此沃野的三關人,沉迷葉癮,苦於動盪,活得死氣沉沉。
&ep;&ep;遠處傳來了急促的嗩吶聲,一個個農民從田間放下手裏的活計,從田間探起頭,龍湫人反應最快,扛起農具湊成一團,迅捷的離開田野,往平日裏集會的地方趕去,而天荊人和晉人愣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這是召集的信號。
&ep;&ep;集會場所是原先三橋村荒廢前辦儺戲的地方,足夠容得下七百多人。
&ep;&ep;士燮安排好了民衆的秩序,章承淵登上荒廢的戲臺,用本地的土話告知了民衆西戎入侵的消息。
&ep;&ep;然後民衆又是慣例的驚慌失措,村兵再用銅鑼與大吼壓制民衆的嘈雜。
&ep;&ep;“雲屏關要是接納流民,天荊關的百姓們也不會來龍湫討生活了是吧?四卿一貫就是這種脾性!”
&ep;&ep;“團則生,散則死,如今唯有聚在一起,才能苟全下來!”
&ep;&ep;章辰淵說着說着,走下戲臺,穿梭於民衆之間,反覆強調着如上的說辭。
&ep;&ep;龍湫人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所以沒什麼異議,反而有些輕微的亢奮,他們本來就是西戎來了,就進入附近的堡壘承擔拱衛之責,等待西戎退卻後復歸田舍。
&ep;&ep;每個龍湫人都曉得西戎的到來意味着什麼,西戎中只有宣張滿足於榷場貿易,而結嵬和肅青素來貪婪。說到清屹,那就是殘忍,欲作奴隸而不可得的殘忍。
&ep;&ep;清屹人不爲求財,只爲屠戮,這個印象讓龍湫人刻骨銘心。
&ep;&ep;被雲屏關排斥的天荊人懂得章辰淵的意思,唉聲嘆氣的接受了安排,而晉人本來就沒有多餘的選擇,三橋村全體接受了不久後要參與戰事的命運。
&ep;&ep;章辰淵賦予了韓田調度民衆與村兵的權力,給予了士燮制定規矩、管理口糧的職責。
&ep;&ep;於是,大部分村民開始在韓田的調度下,用雞公車將糧食運送到南山之上的舊堡壘上去。
&ep;&ep;遠遠看去,運送糧食的村民們就像是登山的螞蟻,而歌聲從小小的蟻羣之中傳了出來,爲了排遣情緒,人們開始低唱道:“鶯時本是個好時光,但蝗蟲常常這時來,又有多少好時光。”
&ep;&ep;“白綠旗下,我們爲牲畜,而藍旗只爲了血祭啊。”
&ep;&ep;“日子何時到頭啊,春天何時是春天啊。”
&ep;&ep;在一段段的歌聲中,一些龍湫人在私下裏告訴了晉人和天荊人有關西戎的瑣事。
&ep;&ep;“藍旗,也就是清屹人,打我們不爲搶糧搶人,就爲了殺人,他們的神需要血祭,連俘虜都不留!”
&ep;&ep;“綠旗和白旗,你雖然投降會留你一命,但去萍川做奴隸,也是死路一條,早死晚死都得死。”
&ep;&ep;運糧的同時,章辰淵讓少部分眼神好的村兵去關隘與村子外邊巡哨,一有異動就返回報告,村兵們習慣了附近的山地,運動起來不一定就會遜於馬蹄子。
&ep;&ep;章辰淵領着村兵整理軍備,並讓一些鉅門子弟按自己的要求火速製造一些應急之物。
&ep;&ep;蔣平趴在佛堂的牆頭,燈籠放在一邊,兩人看着衆人在章辰淵的指揮下的忙活。
&ep;&ep;一根根砍下的樹木被削尖後,正在被火燻烤,還要在糞水裏泡一泡,章辰淵沒有那麼多武器提供給村民,只能像天環教剛剛起家時,那樣製作這種木矛。
&ep;&ep;長長的矛能給未經陣仗的新手極大的安全感,在密集陣型的配合下,用數量可以壓縮個人武藝的施展空間,再加上章辰淵打算據守山腰,西戎騎手迂迴側翼的套路是沒法奏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