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興風之花雨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汝之玄鳥,吾之乳鴿 一
    齊蟬發了近十張請柬,已經來了十多人。

    除了胡迪和李含章,她那些伴當都攜女伴到了。

    成婚的帶妻子,未婚的帶姊妹。

    不管他們平常德性是好是壞,在大小姐面前自然要夫妻和睦,家庭和諧。

    反正不敢帶風塵女子過來。

    胡迪尚未成婚,一家老小又曾被大小姐授意抓住,扔在街上,戴枷示衆。

    自然哪個親戚都不敢來。

    好在他現在的身份畢竟不同以往。

    經人牽線搭橋,花費了不菲的代價,總算求來一位貴小姐答應暫做女伴。

    據說這位蘭小姐還是齊大小姐的好姐妹,所以他實指望能幫忙說點好話。

    阿紫把胡迪和蘭小姐引進客廳。

    在座諸人視線轉了過來,紛紛起身打招呼。

    齊蟬則難掩訝色,失聲道:“萍萍,你……”

    餘光掃了諸人一眼,硬生生收聲。

    萍萍嬌滴滴行禮,脆生生道:“嬋姐不歡迎奴家麼?”

    嗓音輕柔,語氣婉轉。

    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透着恰到好處的優雅。

    多一分便矯揉造作,少一分又板僵無彩。

    名門淑女,實至名歸。

    起碼看着名副其實。

    萍萍本名蘭萍。

    蘭氏是楚地貴姓,往上追溯可以追溯到楚懷王。

    當然,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境遇。

    她跟齊蟬一樣,沒趕上家族鼎盛的好時候。

    齊蟬定下神,微笑回禮道:“只是奇怪萍萍你怎麼會認識小笛子。”

    兩女一着華貴的淡紫長裙,一着甜美的妃色儒裙。

    形貌毫不相同,氣質截然相反,但卻特別神似。

    一般的優雅,優雅的恰到好處。面對面站着,好像照鏡子。

    兩女都對彼此知根知底,類似的情況其實並非第一次遇上。

    誰也不會去揭誰的短。

    不過,攀比難免,只是隱晦到旁人很難察覺罷了。

    江湖有黑話,幫會有切口,交際花也是有對口的。

    比如小笛子是胡迪的乳名。這種叫法相當親暱,齊蟬通常不會這麼稱呼。

    其實是以不屑的口吻說: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低微的男人,還給他做女伴?

    蘭萍當然不會傻到跟齊蟬爭高下,嬌憨道:“聽小笛子說,他是跟嬋姐一塊兒長大的伴當呢!萍萍最喜歡姐姐了,這不就跟來了嗎!嬋姐不會怪人家不請自來吧?”

    齊蟬心下一陣惡寒,心道捏什麼嗓子,裝什麼清純,我還不知道你什麼德性?

    面不改色,抿脣淺笑:“這是驚喜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怪呢?請坐。”

    從頭大尾,胡迪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是拿眼偷瞄齊蟬。

    他原先追過齊蟬,覺得自己大小是個幫主,天真的以爲可以抱得美人歸。

    殘酷的現實終於讓他清醒,大小姐踩死他比踩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高不可攀的玄鳥怎會看上卑微渺小的螻蟻呢?

    以往並非欲拒還迎,僅是不屑計較罷了。

    大家重新入茶座,男子左半圈,女子右半圈。

    齊蟬親熱地拉着蘭萍到了衆星捧月的上首主榻。

    主榻正置於男女半圈之間。

    當中隔有兩席,一左一右,分別留給吳堂主和陳輕舟。

    至於風沙,其實她到現在都不知道風少會不會賞臉來。

    如果真來了,當仁不讓坐首席,她自然陪在旁邊服侍。

    齊蟬面帶微笑,轉視諸人,豔脣微不可查地動道:“你收了那小子多少錢?”

    因爲與客席有點距離,她拉着蘭萍說小話,並不虞被大家聽見。

    蘭萍一臉傾慕,雙眸閃星:“他拐了幾道彎找上我,金錠十兩幫他說好話。”

    兩女嘴上說的話,與她們的表情神態根本是兩碼事。

    完完全全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齊蟬挺秀的鼻內發出一聲輕哼:“這會兒倒是大方了,早幹什麼去了。”

    之前她對胡迪發飆,正是因爲這小子爲了區區三十幾兩金子,居然放火燒了齊家的倉庫。倉庫裏面存放了不少江城富戶託付給她保管的財物。

    若非風少拉她一把,她差點倒血黴。

    蘭萍湊上去跟齊蟬咬耳朵:“你六我四。”

    明顯故作親暱,就是故意做給胡迪看的。

    她還是很敬業的,既然收了人家錢,當然要讓人家暢。

    換做從前,齊蟬肯定還要跟蘭萍爭一下。

    怎麼也得七三,甚至八二分賬。

    現在她已經看不上這點小錢了。

    蘭萍還算懂事,自己拿小頭,讓她拿大頭。

    這個面子她就高興收下了,應承道:“好。”

    人放了,軍職也許了,本來就沒打算秋後算賬。

    胡迪分明是自己嚇自己,她當然是不賺白不賺。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除開蘭萍,在座無論男女都是熟人,平日裏常來常往,氣氛很快就熱烈起來。

    客座男女哪懂品茶,尤其那幾個男人,根本是牛嚼牡丹。

    要不是大小姐在座,他們多少有些拘謹,不能完全放開,這會兒恨不能以茶代酒,撒開膀子行酒令了。

    也就蘭萍正兒八經陪着齊蟬品茶,烤碾茶餅的時候眼睛就是一亮:“好茶!”

    高級交際花並不長於漂亮,起碼不僅長於漂亮。長於家學淵源,打小見識。

    再漂亮的風塵女子,那也很難與之相比,甚至無法相提並論。

    齊蟬舒了口氣,總算有懂行的了,笑道:“知道這是什麼茶,又好在哪裏嗎?”

    她特意拿出極品團茶辦這個茶會,正憋着勁準備得意,等着人家讚歎羨慕呢!

    結果一直沒人在乎,也就說點好茶、好喝之類客氣的廢話,她差點憋出內傷。

    蘭萍沒做聲,溫盞,煎水,挑膏,擊拂,一套下來,行雲流水。

    顯然精通茶藝。

    她生得粉嫩可愛,瞧着文靜清純,是那種很乾淨、很澄透,如同細雪的漂亮。

    這一專心致志,確實魅力非凡。

    不知不覺,大家的視線全都投注過來,靜悄悄沒人說話,甚至連呼吸都屏住。

    實在不忍玷污這一副賞心悅目的淑女點茶圖。

    蘭萍端詳湯色,嗅了一嗅,輕抿一口,茶氣蒸嫩的紅潤臉蛋似都放出光華。

    “如果奴家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閩地北苑御茶園出產的貢茶,名爲蠟面。”

    “不錯,正是蠟面貢。”齊蟬立時神采飛揚:“萍妹你還真是茶道方家,居然一品就品出來了,莫非以前喝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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