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興風之花雨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拱卒
    風沙讓侍劍送上茶餅茶具,含笑道:“星雨那丫頭挺孝順的,貴家茶園每次產製新茶,她都不忘從家裏幫我順點佳品,這是今年新出的京挺……”

    張星火看他胡掰茶餅,亂衝燙水,臉色肌肉一陣抽抽,眼中透出心疼神色,臉上寫滿了“暴殄天物”。

    風沙看他一眼,輕飄飄地道:“我的茶藝很一般,你別嫌棄,將就喝吧!”

    張星火搖頭道:“風少的茶藝不是一般二般的問題,問題是你有茶藝嗎?”

    風沙手上一頓,臉上笑容消失,擡起頭盯着他,也不做聲。

    黃宛如忍不住往張星火肩後縮躲,雙手抓緊張星火的胳臂,低着頭不敢擡起。

    顯得十分緊張,肉眼可見的害怕。

    張星火感受到風沙的視線,好像鋼刀一樣在他臉上刮來刮去,颳得他直起雞皮疙瘩,連頸後汗毛都豎起來了。

    風沙凝視道:“我難得給人泡回茶,你倒是真敢挑剔。”

    張星火抵禦着一股強烈想要低頭的衝動,犟着頸子道:“你泡茶給我喝和你泡茶好不好喝,這是兩碼事。手藝無,心意在。我領情歸領情,實話也要實說。”

    風沙展顏道:“有道理。”低下頭繼續泡茶。

    黃宛如如釋重負,心神頓時鬆懈,整個人軟綿綿地爬上張星火的肩頭。

    被凍僵的思緒重新轉動,十分不理解自己爲什麼突然這麼害怕。

    居然只會瑟瑟發抖,腦海只剩恐懼,連逃跑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就好像被貓盯上的老鼠。

    張星火比她強上不少,尚能面不改色。

    不過,這口氣一鬆,感到背心涼津津的,竟是汗透了。

    風沙默算時間,覺得茶差不多泡好了,斟滿三盞,分給張星火、黃宛如和自己,看了一眼、嗅了一下,又抿了一口,苦笑道:“過猶不及,二位將就喝吧!”

    黃宛如戰戰兢兢地小口輕吸,心慌意亂,嘗不出什麼滋味,感覺不到好不好喝。

    張星火低頭看着斟滿茶盞,輕聲道:“風少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請我喝茶,有什麼話還請直說,否則這茶我還真不敢喝。”

    黃宛如正喝到半途,聞言嗆了一口,劇烈咳嗽起來,手忙腳亂地把茶盞放下。

    張星火趕緊給她拍背。

    風沙靜靜看着,待黃宛如止住咳嗽,微笑道:“佳人張皇失措,果真我見猶憐。難怪張園主會對你念念不忘。”

    此言一出,張星火和黃宛如盡皆色變,身體一齊僵了,手足瞬變冰涼。

    張星火回神很快,臉色很難看,沉聲道:“你果真查過我。”

    “還用得着查嗎?把馬玉憐找來一問便知。”

    風沙淡淡道:“貴家那些爛事不關我的事,我懶得管。可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讓我好生難辦。畢竟張家沒少孝敬,星雨那丫頭聰明伶俐,侍奉盡心,我很喜歡。”

    張星火臉色鐵青,將黃宛如護在身後道:“你想把我們怎樣?”

    風沙道:“不是我想把你們怎樣,是你們應該給我一個不把你們怎樣的理由。”

    張星火忍不住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風沙笑道:“喝我一杯茶,給你們一次機會。如果還想再喝,那就看你們能否把握住這次機會了。否則,這恐怕將是你們倆此生最後一次在一起喝茶了。”

    如果張星火當真聽不懂他什麼意思,他沒有必要在此人身上繼續浪費時間。

    黃宛如好歹聽懂了“最後一次”,不禁生出絕望之心。

    張星火轉動腦袋想了少許,擡頭問道:“你對東鳥和大越的形勢感興趣嗎?”

    風沙正在慢里斯條地品茶呢!聞言微怔,擡頭道:“很感興趣,正要請教。”

    張星火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也就不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立場……”

    風沙眼睛一亮,立刻截話道:“好,你可以把立場拋開,只要你言之有物。”

    萬事立場爲先,屁股決定腦袋。這小子能有立場意識,已經不是尋常人了。

    張星火沉吟道:“那位來找你的劉公子,八成是大越的王儲……”

    偷眼打量風沙的神情,當然什麼都看不出來。

    只好繼續道:“如果有人能夠利用好他,那就可以用大越來牽制朗州軍。這種形勢,對衡山公主有利,對北周有大利,於大越有害,於朗州軍有大害。”

    風沙木無表情地道:“也就是說,我可以獲利于衡山公主,可以獲利於北周,可以獲利於朗州軍,可以獲利於大越。”四種全說了,那就不會暴露他的真實立場。

    “不錯。大越牽制東鳥的同時,也被東鳥所牽制。兩方等於被彼此平衡掉了。”

    張星火十分詫異,緩緩道:“無論何人向這四方點明關竅,都能獲得豐厚的回報。北周和衡山公主自然如獲至寶,大越和朗州軍也可以避免陷入此等尷尬境地。”

    這兩邊四方的立場截然相反,思路亦反。

    思路從來都是順着暢,逆則阻。

    別人總是聽不懂他說話,正因爲他總是反着想。

    所以總需要他費口舌解釋。

    沒想到人家清楚的很,根本無需他來廢話。

    然而,還是習慣性地解釋了一番。

    “捅給大越或者朗州軍,回報是有,意義不大。”

    風沙淡淡道:“就算兩方明知又如何?大越捨得吐出新得的十州之地?還是朗州軍能夠容忍大越繼續攻城略地?兩方無法互信,結局已然註定。這是陽謀。”

    他心裏的情緒,絕不像臉上這般古井不波。

    雲虛讓劉公子來找他,其實是柴興的意思。

    柴興允了他的建議,北周正式授封周峯爲朗州大都督、武平軍軍使,節制武安、靜江等軍。柴興甚至加了重碼,加封周峯爲檢校太尉。

    太尉位列三公,起碼名義上是武官之首,統帥天下兵馬。

    哪怕僅是個虛銜,哪怕只是個檢校,那也尊貴得不得了了。

    給周峯封完官後,柴興就把制約朗州軍的責任給扔了回來。

    讓風沙設法以大越制東鳥,必須保證北周想什麼時候吞下東鳥都可以馬到成功。

    交換條件是北周正式冊封辰流和柔公主,還定爲不徵之國,永不征伐。

    所以,雲虛這次非常賣力,一封信軟硬兼施。

    有哀求、有撒嬌、有警告、有威脅。m.biqmgè

    如果雲虛在他面前,那就是一邊寬衣解帶,一邊按着他腦袋逼他點頭。

    總之,這是真正的天機,張星火居然一語道破,風沙怎能不詫異?

    直接挑明立場,不怕泄漏出去。

    因爲張星火若是不能爲他所用,明年今日就將是這對小鴛鴦的忌日。

    兩人悖逆人倫,殺了絕對不冤。想要活命,只能賣命。

    當然,還要有人願意買。

    悖逆人倫,不是小事,想要平了,代價很大。

    風沙願意賭上一把。

    他正被人家弄得焦頭爛額,急需一個能幹的傢伙頂到前面,抗住戰線。

    儘管還不清楚張星火到底有多少能耐,僅憑現在表露的這些,跟人纏鬥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最關鍵,死了不心疼。

    至少能讓他騰出點精力,不至被人拖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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