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天寒地凍的時節，徐淑貞從外面一路行來，雖是穿着厚重的皮裘，還是冷得夠嗆。
一直到進了屋，濃濃的暖意透着火光襲上身來，才感覺好了一些。
一擡頭卻看到段琪芮好整以暇地坐在火爐旁邊，一顆顆地剝着花生往嘴裏丟，徐淑貞這一肚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段琪芮！！！”
段琪芮蹙着眉頭看了他一眼，伸小指掏了掏耳朵：“叫那麼大聲做什麼？我又不是聽不見。”
“你知不知道外面冷得死人？！”
“知道啊……”
“你知不知道這麼冷的天，我還要跑來跑去，替你去皇宮開會？！”
“知道啊……”
“那爲什麼明明他們是點名叫你去開會，到最後跑腿的卻是我？！”
“很簡單啊，你不知道？”
段琪芮很不滿意地看了徐淑貞一眼：“因爲我的官比你大，你的官比我小啊……”
“我……靠！”
徐淑貞氣得把皮裘一脫，順手丟到一邊。屋子裏夠暖和，雖然剛脫皮裘時稍微有點冷，但比起穿着皮裘時那笨重的感覺，徐淑貞一下子覺得自己輕了二十斤。
“這話你也說得出來……老孃出生入死跟着你，到現在才這麼芝麻綠豆大的官，你不覺得臉紅嗎，段琪芮？你官大，官大，……官大了不起啊？！”
徐淑貞終於放下手中的花生，認真地看着她：“你今兒怎麼了？平時沒見你這麼大脾氣啊？”
“今兒被那些傢伙氣着了，你不知道，他們……哎，你別扯開話題，就說這官啊，你啥時候給我升個三級五級的，要不然，老孃我真不侍候了！”
段琪芮被她給氣笑了：“喲嗬……還升個三級五級的？你要想要爬我頭頂上尿尿呢，還是想把袁大帥也踩得趴你腳底下呢……”
“我……”
“你年紀輕輕的，就是上尉軍銜、侍衛長，你這是對這軍銜不滿意呢，還是對做我的侍衛長不滿意呢？”
“不是這個……”
“你今兒到底是大姨媽來了，還是更年期到了？！”
段琪芮年紀可比徐淑貞大了不少，坐這個位置也好些年了，平時不常發火，向來是不怒自威。今兒這一通罵，罵得徐淑貞一縮脖，終於老實了。
“這個……那個……噻，還不是被那些傢伙氣着了，你是不知道，我在會上好說歹說，擺事實講道理，那幫人硬是鐵了心地要出征，你看看，外面這冰天雪地的，眼看就要過年了，出個毛的兵啊？！”
“他們不是說有法子打造一個無障礙的出征環境嘛？”
“什麼狗屁法子，毛個環境！我特意找人打聽了，虧那些滿人藏着捂着當回事呢，原來止不過是袁大帥手下一個小丫頭片子，20歲剛出頭，年紀比我還小點，據說是會一手改變天象的能力……真是笑死人了，呵呵呵……”
“哦？”段琪芮倒是沒跟她一起笑，若有所思地問：“這麼說……滿人是打算藉着冰雪天氣悄悄出兵，待到關前，再改變天象，融化冰雪，利用快速突擊，打天鳳朝一個措手不及？”
“我看是做夢！”
徐淑貞不屑地道：“一個小丫頭片子而已，就算有改變天象的能力，這冰雪綿延千里，靠她一個人，能起到什麼作用？她就算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
再說了，萬一天鳳朝哪個神槍手，一槍把她給嘣了，我們怎麼辦？！一、二十萬人在冰天雪地裏再跑回來？！”
“話不是這麼說……”
段琪芮又開始喫起她的花生：“戰爭勝負與否，實力之外，總難免有權謀之變和氣運成份的，應該說，這回滿人還算有些想像力，這法子一定程度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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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徐淑貞又想反駁，無奈道：“我知道你說得道理是對的……改變天象這法子成功率確實太低了，我只是從想像力方面誇獎他們一下。”
“咳，咳，打住，打住……”徐淑貞抱住她又搖又晃，順便在她胸部摸了一記：“別說着說着又走神了，還有南邊的情報呢，你聽不聽？”
段琪芮被徐淑貞這一鬧，再想不下去，只好道：“南邊有什麼變化了，說來聽聽看吧？”
“好象唐繼遙打進貴州了，不過蔡萼的部隊在雲南也節節勝利，好象準備反攻昆明……”徐淑貞看看手中情報上的日期，自己也不滿意：“這情報也太過時了，到我們手上的時候，說不定昆明早就被蔡萼打下來了呢……”
“南邊離我們太遠，本來那邊就沒什麼我們的人手，加上天寒地凍，交通不便，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段琪芮倒沒放在心上，只是說：“看來，南方革命黨這次……不怎麼妙啊……”
“誰說不是呢？”徐淑貞幸災樂禍地道：“所以滿人才慌了神啊……以往我們過了這麼久的太平年，還不是因爲革命軍在南方扯着天鳳朝的後腿，讓天鳳朝不敢放開手腳打我們這邊……
現在眼看南方革命軍快完蛋了，滿人們都怕自己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段琪芮很不滿意她幸災樂禍的腔調，瞪她一眼，說：“說什麼呢，你哪邊的？！”
“反正我覺得我跟這些滿人就不是一邊！”徐淑貞脖子一硬：“一個個窮奢極欲的，軍事也罷、政治也罷，完全毫無追求，虧我當年還相信他們真打算統一全國，還收伏外蒙呢……”
這回段琪芮沒說話，徐淑貞繼續道：“我昨兒個出門看了，又凍死了好些人，多得士兵們都懶得往化人場拖了，都說反正天冷，屍體也不會爛，就讓他們躺在那，等到開春再說……”
段琪芮嘆息一聲：“如此朝廷，豈是盛世之象？！”
“什麼狗屁盛世，毛！”徐淑貞罵了一聲，忽然放低了聲音，誕着臉靠近段琪芮：“大人……，你真的，不打算，跟那邊……聯繫聯繫？”
她本以爲段琪芮會再瞪她一眼，想不到段琪芮只是看了看她，輕嘆一聲，反而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封套來：“我早就跟那邊聯繫過了……這是他們的回信。”
“啊？！真的？！”
徐淑貞一個虎撲，把封套抓在手裏：“這是那邊哪個大人物的親筆信？梁琪超？葉雲飛？”
段琪芮苦笑一下：“我們大概還到不了那個層次……這是蓋世太保大長官戴莉的信。”
徐淑貞小心地把封套打開，一看裏面是封電文。
段琪芮解釋說：“我早就派人去了那邊，算算時間，以爲開戰前等不到回信了，結果今兒早上，這個……就出現在我的公文袋裏。”
兩人對視一眼，滿洲國這邊一定有天鳳朝的間諜，而且位置還不低。
打開電文，戴莉的措詞還是比較客氣，寫了不少，大意是：
段琪芮將軍你好，很感謝你的來信，雖然不曾謀面，我也聽說過您的事蹟，即使身在滿洲國，但我們一直把您當作一個愛國將領來看待。
您的心意我已知曉，非常歡迎您打算起義反正，迴歸祖國，對此無論是我，還是葉主席，以及首相大人，甚至女皇陛下，都對您表示真摯的歡迎。
礙於聯繫不便，不太方便約定詳細的迴歸計劃，相信您也同意，我們與北方終有一戰。您在戰爭初始時刻，可選袁、張任意一軍攻擊，配合我方軍事行動，相信滿洲國的敗亡只在反掌之間，您的歸國之路也必是一片坦途，並且一定閃耀着將星的金光。
我從不曾懷疑您的真誠，希望您也能相信我方的誠意。
……
把這封不短的電文看完，段琪芮、徐淑貞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說道：“尼瑪！這是要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