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男人聞到飯味緩緩地睜開眼。
桌子上擺了一碗紅燒豬蹄。
冰糖炸成焦糖色,再加入乾淨炒過的豬蹄。料酒、蔥、姜、鹽、花椒爲豬蹄去膩提鮮。還放着少許的黃豆和芋頭。濃濃的湯汁,微甜鹹香的口感,讓他不由自主的伸到桌子面前,準備嘗一口。雖然記憶丟失了,但是隱隱約約知道原來自己肯定喫的都是清湯寡水,或者就飲朝露,要麼聞到如此濃郁的香氣,怎麼會心中似乎有一陣激動?
他拿起旁邊擺放的白玉筷子,夾了一小口,肥而不膩,軟軟糯糯,香氣撲鼻。等到孟蜀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頭也不擡,吮吸骨頭,碗裏的豬蹄沒了大半。
孟蜀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但是知道一定不好看。這份豬蹄裏面還放入了草果,肉蔻,丁香等物。而淡淡是那一點點的丁香,都是孟蜀從斯里蘭卡買來的。
“那是我的!你喫什麼!”孟蜀一回頭看就有些急眼。
男人一邊擡着頭看她,一邊默默的低頭繼續品嚐。那豬蹄是真的好喫,顏色油亮,入口即化。旁邊的骨頭已經吐出來了一堆,像回到家一樣的毫不矜持。
孟蜀三兩步上前,奪過了筷子,質問道:“你不是受傷了嗎?不是頭暈昏迷嗎?怎麼開始喫起我的飯來了?這豬蹄不要錢的啊?白喫白喝!”
她臉上紅紅的,完全不似剛纔冷冰冰的表情。要說可以讓孟蜀面色一變,估計只有錢和美食了。就連整夜的高奢購物都不如這一塊小小的豬蹄。
男人嘴上也不饒着,還回味着剛纔的餘香:“我以爲你是給本公子的,誰知道病人不照顧,反而自己先吃了起來。”
“本公子?”孟蜀輕哼了一聲笑笑,然後面容又從紅一陣白一陣恢復了平靜,輕聲問道:“那請問公子來自何處?姓甚名誰啊?若是解釋不清,按照律法也一律當成逃犯處理!”
孟蜀其實從前很少說話,畢竟也無人可說。和梅姨待在一起更像是親人一般,家長裏短之外也多多少少說完了話語。兩人閒時說說明天做什麼好菜,忙的時候,梅姨根本看不見孟蜀的蹤影。
而今天,她嘴裏突然吐出來了一連串的話,把身後端來冰糖蓮子小米粥的梅姨倒是驚得一愣一愣的,想不到孟蜀姑娘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男人悶頭從旁邊拿起了一個銀叉,又挑了一塊豬蹄出來。
朗聲問道:“什麼律法?”
“三界律法!”孟蜀聲音揚了八度,音調也高了起來,信誓旦旦的看着他。
男人擡頭看了一眼:“荒唐之言,胡編亂造。這三界尚未統一,哪有什麼統一的律法。我是神,你是妖,咱倆互不干涉。”經過了兩天的折騰,他的身體狀況終於恢復到了以前的樣子。說起話來,都中氣十足。
他對視着孟蜀的眼睛,好似要把她燃燒殆盡一般。他知道這女人是在騙他,但是自己已經栽在了這姑娘手裏,只能離開五步,心裏有多不爽就不用提了。像是吃了沒長熟的琉璃果一樣酸澀,帶着苦味。
不過,梅姨可不是這麼想的。她想趕緊把這小祖宗送出去,萬一惹起事端,別說客棧生意不能做,就連孟蜀和她感覺都性命堪憂。
孟蜀看着他自信的樣子:“互不干涉,你倒是走啊。”
一副轟人的樣子。
知道自己走不了,男人眉毛一耷,委屈的樣子看着她:“你收留我,我可以把最寶貴的東西送給你……”
喲,這話怎麼聽得如此熟悉?
孟蜀看着他。
男人假裝東摸摸,西找找,然後什麼也沒掏出來。他摸索着,突然間身形一顫,像是要暈厥了一般。孟蜀揮動手臂施展法力,突然間紫色的霧氣環繞在男人的身邊,他痛苦的捂着胸口,喘着粗氣。
孟蜀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忽然間男人的胸口金光四射,如同瀑布一般的噴涌而出金燦燦的光芒。恍惚間,孟蜀看見從他的胸口,推出來了一個……
一個女人的……簪子?
紫色的妖氣環繞在簪子周圍,輕輕的托出。男人也沒有感受到疼痛,只是一下後仰靠在了軟墊上。
孟蜀沒想到男人真的會有什麼稀罕之物,畢竟他現在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自己給穿的,哪裏還有什麼珍奇珠寶。
可是簪子就這樣緩緩地落到孟蜀的掌心。
那是一個晶瑩剔透的冰簪,裏面猶如鮮血一般燃燒着絮狀的紅色火焰。簪子捧在手心冰涼的如同寒冰洞穴之中的冰凌一般。孟蜀把它舉在燈光下,卻看不見折射的另一面。這是一個既透明又不透明的簪子,形狀也如同幼鹿的角一般歪歪扭扭有些枝丫。
“這是什麼?”孟蜀問道。
男人也很奇怪沒剛纔不過是隨嘴一說,想框一框這位姑娘。誰知道怎麼突然間蹦出來這樣一個未曾見過的玩意,而且還是從自己的胸口?他接過來左看右看,腦中卻沒有一點印象。
算了算了,就當伙食費了。
畢竟女人的玩意,他總不能來束頭髮啊。
“當然是對我很重要的東西了,這個夠飯錢了嗎?”他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交給她了。
孟蜀狐疑的看看男人,卻發現沒有可疑的跡象。而所給的簪子也確確實實是從胸口處推出的,如果不是男人失憶了,應該算是一件很重要的寶貝。
她不是沒有見過這種私藏物品的方法,曾經大戰之時,就經常會有女妖在胸口藏劍,這樣搜身是搜不出來,卻可以自己控制,必要之時讓劍從胸口脫出,再給予敵人沉重一擊。不過這應該是妖們纔會使用的法術,神界法力高強,看不上這些奇奇怪怪的伎倆。
只不過,這男人是怎麼學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