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7 弟弟
    粉粉的一團肉,臉上一條皺紋都沒有,白白淨淨,頭髮雖少,也是乾乾淨淨,沒有一塊塊的胎屎粘在上面。他整日閉着眼昏睡,餓了便張開粉嫩的小嘴四處尋摸,一俟觸到母親的RU頭,便飛快地噙住猛吸,能吸出一頭的汗。

    那個神情,活像剛孵出蛋殼的小鴨,絨毛還未長全,抖抖嗦嗦地撅着嘴等着鴨媽媽捉了蟲喂到它們嘴裏。

    一樣的稚嫩,一樣的可愛。

    這便是我的弟弟,我那嶄新可愛的弟弟。我坐在母親牀頭,伸頭看着打着蠟燭包放在母親身邊的這一團可愛的血肉,心裏涌起無限的柔情。這是我出生以來看到的第一個新生兒,新的生命和希望。他的出生,如同一道曙光,照亮了我們所有人的生命。

    母親管他叫阿樹,希望他能長得像一棵粗壯的樹,根深葉茂,能否成爲國之棟樑且不去說他,能成爲這個家的頂樑柱那是期望中的事。

    跟母親分離了幾個日夜,我有說不完的話要問她:“娘,你的肚子呢?怎麼癟了?是弟弟從裏面跑出來了嗎?他從哪裏跑出來的?”

    母親似乎被我問住了,尷尬着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接着問:“娘,你以前不是說弟弟在你肚子裏嗎?怎麼安大娘說弟弟是你從地裏刨出來的?你在哪裏刨出來的?我明天也去刨個妹妹回來好麼?”

    安大娘便是到我房裏拿傢什的接生婆婆。

    一陣哈哈的笑聲,張大娘端着紅糖水煮雞蛋掀着簾子進來,先將碗遞給我,扶着母親起身靠在牀頭,又接過碗遞給母親,在牀前坐下,點着我的額頭說:“你弟弟是你娘從地裏刨出來的。你再去可刨不到咯,因爲老天爺啊,只在一定的時間讓有福氣年紀大的女人刨得到孩子。阿草想要個妹妹,得以後長大了找了婆家,做了好事,老天爺覺得你能做娘了,纔會讓你刨到孩子。”

    啊?這麼複雜?我頓時灰心喪氣——我長到母親這麼大,還要多少年啊!

    張大娘拍拍我的頭,笑道:“不急不急,等阿草做孃的時候,只怕會嫌日子過得太快呢!”

    母親帶着幸福的微笑喝着糖水煮蛋。剛放下碗,牀頭的弟弟在夢中扭動着身子,吭吭哧哧地發出聲音。張大娘伸手進蠟燭包裏摸摸,笑着說:“一泡尿撒出來了!”

    說着她解開蠟燭包,弟弟那雪白似蓮藕的胳膊和腿便在空中掙扎揮舞着。母親順手拿起牀頭的撥浪鼓搖着,嘴裏喃喃地逗着他:“大娘給阿樹換尿布,阿樹不哭,阿樹乖,阿樹不哭。”

    張大娘手腳麻利地自弟弟屁股下抽出溼尿布,扔到牀下的木盆裏,又自牀頭拿起一塊乾爽的尿布墊進去紮好,包好蠟燭包。

    尿布的外面,還包着一層防水的油布。

    牀下的木盆裏,已經堆了很多尿布。張大娘指使我說:“你到院子裏把阿醜叫過來。”

    我不知所以,照命行事。

    張大娘吩咐阿醜:“去,你跟阿草到井邊打幾桶水,把尿布洗了,在太陽底下曬乾。”

    母親不好意思地說:“啊喲,怎麼能讓阿醜幹這個?”

    張大娘笑道:“她在我們家是老幺,下面沒有弟妹,這活計從來沒幹過,且讓她嚐嚐味道,累不死她!並且她跟阿草兩個人,一邊玩一邊洗,不會覺得乏累,一會兒就幹完了——什麼大不了的活!”

    我跟阿醜笑嘻嘻地擡着木盆去後院井邊,齊心協力地搖水上來,蹲在井邊洗尿布,將之曬在常曬衣服的繩子上。

    阿醜一邊洗一邊笑道:“我娘說阿牛哥給我洗過尿布。阿草,你有個弟弟,你娘要疼你弟弟了,你會不會喫醋?”

    一陣微風吹過,我額頭的髮絲撫過臉頰,頓覺有些癢癢。我自水盆裏舉起手撓了撓,說:“我不喫醋。我弟弟那麼可愛,我怎麼會喫他的醋?”

    阿醜道:“真的呀,你弟弟真可愛。上次我在村東四大娘家看她孫子,媽呀,那個邋遢,滿頭一塊塊的,娘說那叫胎屎。他的臉可皺了,看起來像個小老頭。”你弟弟像新年年畫上的胖娃娃!“

    衆人拾柴火焰高,兩個人一邊說一邊笑,很快就把尿布洗完,曬了一院子,像旗幟在飄揚。

    許盛業滿村發完喜蛋回家,見我跟阿醜捧着盆和皂莢往屋裏走,喜得眉開眼笑,指着剩下的幾枚雞蛋說:“兩個乖女,給弟弟洗尿布呢?來來,賞你們雞蛋喫!”

    到底嘴饞,我們進屋一放下木盆,就忍不住走到竈臺前,眼巴巴地盯着那放雞蛋的籃子。

    母親在房裏說:“她爹,給她們拿只碗倒些醬油,加點糖蘸着喫,別噎着她們。”

    許盛業隨和地說:“是是,還是老婆你想得周到。”他打開碗櫥的門隨手摸出一隻大碗,倒了些醬油,取出筷子蘸了點糖,放在小桌上,令我們倆坐下來喫。

    張大娘客氣地說:“啊喲,怎麼這樣不知道節省!這雞蛋留着給阿草娘補身體吧!“

    許盛業豪爽地說:“給乖女喫,給乖女喫,阿草娘要喫還有。她是我們許家的功臣,虧誰也不能虧她!”

    張大娘打趣道:“我曉得你如今有錢了,說話都氣粗。“

    許盛業嘿嘿笑着進房,對着弟弟的臉看個不住。弟弟剛換了尿布,又睡得沉沉的。許盛業疑惑地問:“爲什麼我每次進房他都在睡?他怎麼睡不夠?”

    張大娘道:“一看就是沒當過爹的人!這剛出生的孩子,可不是吃了睡,睡了喫,不睡還能咋地?難道你讓他讀書認字不成?那可忒早了些。”

    許盛業又撓頭:“嫂子說的是,嫂子說的是。”

    許盛業的脾氣空前絕後的溫和。不僅許盛業像變了個人,就連許久不上門的大伯母田氏,某日也帶着些雞蛋和一包糖前來探望。那個時代的糖全是粗製的紅糖,且價錢昂貴,平常人家,也只有逢年過節做點心的時候纔會買一些用。

    田氏自嫁入許家,就像帶親兄弟一樣將許盛業從一個小小少年撫養到娶親,她平日能對這個小叔子張口罵就罵,揮手就打,自然是因爲感情自然非同一般。她坐在牀前細細端詳着弟弟,半晌才眯着眼睛看看許盛業,笑道:“我看還是像老二多些。老二雖粗,但是男人就要長得粗些纔好,要是長得太秀氣,豈不跟女孩子一樣了嗎?”

    母親溫順地微笑:“大嫂說的是。”

    田氏拉着母親的手拍着,又道:“有什麼缺的,你只管讓老二到我那裏找去。如果我那裏找不到,就讓老二去鎮上買。你現在身體如何?誰誰下麼?奶水多不多?我看這孩子白白胖胖的,你這奶少不了。咱村後面的河水淺,釣不到多大的魚,我已經讓你大哥到下邊的湖裏去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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