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26 暴雨
    我轉頭看他,他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也好奇地回頭來看我。

    蒲團上的上的少年眼睛盯着阿醜,阿醜也轉頭去回看他。

    蒲團上的少年有着被太陽曬成紅色的臉,以及一雙長滿老繭的手,五官端正,四四方方,神情倒是有些像阿牛哥。

    他身後的少年,有一點點書卷氣,身材略矮略細,但是大大方方,十分坦蕩。

    兩個人雖然身型不同,但是面目之間倒有七八分相像。

    事後才

    得知,跪拜的少年名叫周至方,正是阿醜的相親對象;而站在他旁邊觀望的,叫周至純,是周家的老二,自告奮勇陪大哥相親。

    周至純聽身邊親戚形容阿醜的言行舉止,本來對母親相中的人選頗有非議,覺得父親對母親唯唯諾諾一生很是憋屈,自己的大哥眼看要步父親的後塵,討個跟母親一模一樣脾氣性格的媳婦,不免爲大哥抱不平。他本着攪散一次不合適的姻緣之心而來,不料聽了阿醜一番心直口快的禱告,忍不住莞爾,改變了心意,覺得的阿醜的脾氣跟他大哥倒是絕配。

    “大哥,你憨厚有餘靈活不足,配個刁蠻的鬥不過人家。這個女孩倒是個心中無什麼城府的,不會害你。”這位讀書的兄弟真心真意地對他打理家族生意的大哥說。

    周至方自從看到阿醜的那一剎那,被她的美貌和無心無肺的笑容所傾倒,巴不得兄弟不要反對,連忙點頭如啄米。

    阿醜對周至方也很滿意。她自幼感情上跟阿牛哥比較親密,跟阿田哥比較疏離,因此對身材長相神情都有些像阿牛哥的周氏長子很有好感。她不喜歡周至純,叫他泡菜蘿蔔,說他一副迂腐的酸相。

    “你看看,上街跟人家打架,一拳能被人打出五丈遠,直接掉河裏去。”

    我哭笑不得:“他好端端的一個讀書人,幹嘛跟人打架啊?”

    始料未及的是,周大娘正式遣了媒人上門說親的時候,不光給阿醜下了定,還順帶着跟張大娘爲我和她的次子周至純提親。

    “這孩子平日看誰都不順眼,不知道哪天是怎麼了,跟阿草就看對了眼,再三再四地要我來提親。親家,你看——”

    張大娘一聽喜上眉梢:“唉喲,親家,這個主我雖然做不了,但是我一定回去跟阿草娘轉達你的意思,趕下次大集的時候,讓阿草娘也到鎮上來看看,你親自跟她提?也讓她相看相看你家老二。”

    周大娘拉着張大娘的手問:“你們兩家交好,你說這閨女怎麼樣?”

    張大娘笑吟吟地問:“你說呢?”

    周大娘道:“看着相貌是很好的,就是身子單薄了些。我家老二,還就喜歡這樣文文氣氣的,我看着能急死。”

    張大娘笑道:“她不是你看着的那樣。阿草可能幹了。她識得草藥,跟她媽學得一手種藥的本事,平常有個頭疼腦熱的,你不用請先生,她就會配藥。”

    周大娘腦子轉得快:“那我家要是娶了她,不是可以做藥材生意了?”

    張大娘道:“誰說不是?親家,如今我們兩家是一家,你家好就是我家阿醜好,若她倆做了妯娌,你半夜數銀子都會笑醒。”

    周大娘狐疑地問:“你家也有兩個兒子吧?怎麼不把阿草說做媳婦呢?”

    張大娘長嘆一聲道:“我倒也想啊!我們家老二,早就說了,不考上功名不談親事。這孩子心高着呢。老大呢,跟阿草年齡差得忒遠。我家裏阿醜一嫁,又要供阿田讀書,跟你一樣想立刻成親找個當家的媳婦。你也知道阿草年紀還小,葵水未來,她等得,阿牛等不得。你家老二年齡倒相配,兩個人都不着急成親,可以先定親,過兩年再成親,兩全其美。”

    周大娘恍然點頭:“親家說得極是。”

    張大娘帶着一門親事和一門準親事以及我和阿醜高高興興地出城。時值盛夏,天越來越熱,爲了趕清涼我們起了個大早出門。出門的時候天空還晴得透明的藍,只是沒有一絲風,稍稍有點悶熱。

    阿醜一大早被拖起來有些不滿,邊走邊撅着嘴說:“娘,阿牛哥要是知道周家老二跟阿草提親,肯定會跟你大鬧的。”

    張大娘說:“這麼熱的天你還有閒心說閒話!都定了親的人了,穩重點,彆着三不着兩的。你看誰家待嫁的姑娘整天把定親,男人掛在嘴上?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阿醜踢着路上的碎石,說:“我管別人怎麼說我?我男人和我婆婆喜歡我就成。”

    張大娘掐她一把,恨恨地說:“現在她要娶你過門,自然啥都好說。等到了婆家,她給你做規矩的時候,有你哭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在孃家撒嬌撒癡的日子還有幾天?!”

    阿醜嬉皮笑臉地說挽住張大娘說:“所以啊娘,你要好好疼我,別罵我呀!”

    張大娘點着她的額頭說:“我今天多罵你幾句,將來你婆婆就少罵你幾句。”

    我抿着嘴在旁邊笑。

    張大娘又道:“你看人家阿草!你們倆啊,在家做姐妹,在外面做妯娌,強如跟別人做妯娌生氣不是?這門親要是再能說成,那是上上大吉。”

    阿醜撅着嘴說:“唉呀,你不讓我說,自己卻說。論親疏,阿牛哥是我親哥,那個周至純是我小叔,親哥比小叔親;可是論到好處,阿草還是嫁給我小叔對我好處大——真難辦啊!”

    張大娘看我一眼,一巴掌拍在阿醜頭上呵斥:“走吧,早點回家。不知道你爹和你哥三個男人日子過得怎麼樣。”

    走到半路,天氣陰沉起來,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股悶熱潮溼的氣味,一羣羣的蜻蜓在低空中上下翻飛。我們的鼻尖身上,都被憋得汗出如漿。

    張大娘說:“糟了,只怕要下雨。快些走。”

    走到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還有半個時辰就到家的時候,豆大的雨點漸漸地砸下來,空氣中的凝結的能量很快得到釋放,雨點越來越密集,砸得我們張皇失措,一會兒就溼了上衣。

    實在被雨砸得無處躲避,張大娘也顧不得什麼老婆姑娘了,帶頭將裙子解下來披在頭上當蓑衣,頂着雨前行。

    那個時代的女人,裙下是穿着褲子的,所以並不會出醜,不過是看上去不夠文雅好看罷了。

    饒是如此,等我們走到家的時候,渾身上下還是被淋個溼透。張大娘在我家門口說:“不知道你娘在家沒,要不你先到大娘家洗個熱水澡換身乾衣服?”

    她家兩個落湯雞,等到輪完,估計都要生病了。所以我搖頭說:“這麼大的雨,我娘肯定在家呢。再說就算她不在,我也會自己先換了乾衣服燒水洗個熱水澡。”

    於張大娘和阿醜就此別過,我開了院門,進得院子,關上院門就衝進房內大叫:“娘,娘!”

    母親不在,家裏沒人。我趕緊衝進竈間,打開鍋準備先燒上水再換衣服,卻發現鍋里居然燜着一鍋熱水,大喜,趕緊回房拿了乾衣服,用瓢將熱水舀進澡盆,脫了溼衣,將自己沒入澡盆。

    極度疲勞的身體頓時出了一身汗,渾身有放鬆的清爽感覺。我洗着頭髮洗着身子,輕聲地哼唱着。

    眼前閃現的是周至純饒有趣味的眼神。

    我閉上眼睛。

    恍然欲睡中,我聽見院門被拍得山響:“開門,開門!誰在家呢?還不快給老子開門!”

    我猛然驚醒——許盛業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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