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86 上陽宮
    這樣忙忙碌碌,日子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宮內張燈掛彩,一派紅紅火火的過節氣象。朝廷到了休沐期,各衙門除了派人輪流值守,處理一些緊急事務,各大臣都休息在家與家人團聚,互相拜訪,準備辭舊迎新。

    女皇陛下在一年中,難得幾天這樣輕鬆的日子。她喜歡早上處理各衙門值守官員遞上來的緊急奏章,下午召集知福郡主,西門雀以及上官大人等宮眷聚在一起,喫喫喝喝,說說笑笑。太平公主因公主府也事務繁忙,只是偶爾進宮一起娛親。在她不懈地努力下,女皇陛下下詔令皇嗣殿下帶五位被幽禁的皇孫在大年三十晚一起進宮守歲,闔家團聚。

    這是我在宮裏的第一次新年。我的心裏是十分忐忑的。我一邊期盼着這天的到來,好領略着天下第一家的皇家氣派,同時我又不想它的到來,我想藏在我所住的院落裏,遠離那些傲氣逼人的貴人,跟悠蘭春雨和阿柳自由自在地度過這樣的不眠之夜。

    家宴在風景秀麗,氣勢巍峨的上陽宮舉行。

    上陽宮,位於神堵洛陽皇城的西南隅,神都苑之東。南臨洛水,西距谷水,東接皇城右掖門之南,北連神都苑,始建於高宗皇帝調露元年(679年)。當時高宗皇帝與女皇陛下自長安東幸洛陽,巡視了新落成的高山、宿羽兩宮後,來到洛河之濱,頗覺臨河登高遠眺之美,即詔令司農卿韋機臨洛水而造宮殿,與高山、宿羽兩宮相映成趣,以便登高臨水,盡覽洛陽之美色。

    韋機善於迎合帝后之意,上陽宮很快落成,營造得壯麗非凡,其豪華富麗的氣派遠遠超出了高山、宿羽兩宮,因而大受帝后的讚賞。當時還是皇后的女皇陛下很快便遷入上陽宮處理政務。

    我想女皇陛下選擇離內宮頗有距離的上陽宮舉行除夕家宴,一是因爲皇宮內因怕走水,終年禁放煙火,上陽宮屬於離宮別院,不受此限;二是因爲上陽宮內是園林設計,各宮苑隱藏在起伏的地勢和茂密的花草樹木之間,風景優美;三是因爲上陽宮南臨洛水,沿洛水建有延亙一里的長廊,雕飾華麗,白晝遠遠看見如同長虹臥波,夜晚點上燈籠,如同蛟龍吸水。登上北牆角的七寶閣,洛水兩岸的民居風貌,往來船隻,風土人情一覽無餘。

    因爲上陽宮的奢華瑰麗,尚書左僕射劉仁軌對狄仁傑說:“古代的波池臺榭都在深宮重城之內,而不讓外人看見它,恐怕傷了老百姓的心,韋機卻列岸修廊於堙堞之外,萬方朝謁之時無不覿之,這哪裏是致君於堯舜之意啊。”侍御史狄仁傑劾奏韋機,罪名便是引誘皇帝行奢侈之風,韋機因此被罷官。

    這座令監理大臣丟了烏紗帽的上陽宮,卻從此成了女皇陛下每年除夕和上元節最喜歡臨幸的宮苑。女皇陛下喜歡臨水憑欄,一覽她的大好江山和子民的安居樂業。宮外內宮外的節日燈光與天空中的日月星晨交相輝映,鞭炮和煙花一齊歡呼女皇陛下治國有方,我皇萬歲萬萬歲。

    皇家奢華的除夕家宴在上陽宮的本院的麗春殿舉行。我接到的旨意是陪侍在女皇陛下的右後側,關注女皇陛下的健康狀態。上官大人陪侍在女皇陛下的左後側,兼着女皇陛下書記以及旨意傳遞的工作。但是我們都是作爲有座位的家宴的參與者,而不是侍立在旁的奴婢,這對上官大人是慣例,對不久前還是蜀中鄉下無名的山野孩子來說,無疑是個殊榮。

    是個引人嫉妒的殊榮。

    除夕的上陽宮內,從東門的觀風殿到本院的麗春殿,一路張登掛彩,鼓樂齊鳴。皇親國戚們攜着內眷,宮裏的宮眷們都是沿着這條路線一路走來。每一個人都盛裝打扮,命官莊嚴肅穆,命婦脂濃粉香,整個殿內熱鬧忙碌但是卻井然有序。武氏皇族有梁王武三思攜兩子崇訓、崇烈;魏王武承嗣攜兩子延基、延秀。因爲高陽王武崇訓受命籌辦宮內新年,所以他沒有跟隨父親身邊,而是上上下下里裏外外指揮着宮人們安排家宴事宜。

    梁王和魏王早年結髮娶妻都在父親被貶之時,妻子出身微賤,皆是低等官員之女。發達之後,參加隆重場合總有些情怯,因此平日不怎麼出門與人結交來往,只在家中接待那些附炎趨勢的官員的夫人們。今日除夕家宴,因爲沒有朝中外官,魏王妃便告了病,梁王妃稍稍能幹些,大約也因兒子高陽王負責安排宮宴,便隨着丈夫兒子入了宮,靜靜地等在大殿的一角。

    宮中又有種傳說,魏王妃之所以總是在女皇陛下的家宴中告病,是因爲太平公主的第一任駙馬都尉薛紹被謀反案牽連致死之後,當初還是皇太后的女皇陛下打算將公主改嫁給武承嗣。帝國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皇太后喜歡這個唯一的女兒勝過任何一個兒女。皇太后想登基做女皇帝的決心,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四個兒子死了兩個還剩兩個,兩個都不堪大任,既然母親可以做女皇帝,那麼女兒做繼承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姓武的侄子,李武兩家合二爲一,生下一男半女,皇位三代之後便可以傳給武姓後人,這也許對她來講是最兩全其美的,四角俱全的安排。

    可惜太平公主看不上武承嗣。駙馬都尉薛紹之死,武承嗣是最直接的劊子手。她怎麼可能嫁給一個殺害自己心愛丈夫的兇手?最後她選定了武家的旁支武攸暨做自己的第二任駙馬。可憐武攸暨的原配夫人被一碗毒酒害了性命,成全了李氏和武氏兩個最高皇族的聯姻。每每念及至此,魏王妃便不由自主地打個冷戰——若是當年太平公主看中了魏王武承嗣,那麼黃泉路上孤獨行走的不就是自己了麼?

    而當年,武承嗣是多麼殷切地希望自己成爲女皇陛下愛女的丈夫,爲自己走向最高權力的寶座鋪上鮮紅的地毯——哪怕這地毯是由結髮妻子的鮮血染成。

    據說魏王妃不是稱病,而是真病。有人說她已經精神失常,凡是宮裏賞賜的食物,她都不敢喫;凡是宮裏派去的人,她都不敢見。有人曾經遠遠地看她一眼,只見她眼神散亂,一聽見什麼細微的聲音,眼底就會閃過驚慌之色。她住在魏王府的一座別院之內,深居簡出,府內的日常事務,暫由魏王的妾室代爲打理。

    據說魏王已經跟她分居很久,夫妻之間有名無實。

    同時進

    宮的還有幾個武氏的遠支,包括惜福郡主父親的本家與母親楊氏夫人,以及惜福郡主的幼弟;西門雀的叔叔和嬸母,他們實在無甚大才,在朝中掛了個虛職享受一點俸祿而已。

    李氏皇族一邊,有太平公主與駙馬都尉武攸暨攜她與前任駙馬都尉的兒女都來了,濟濟一堂;皇嗣殿下帶着他的五位皇子也在一邊。太平公主與皇嗣殿下一向親厚,來往頻繁,因此兩家子女自然而然走在一處,招呼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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