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89 故友
    在宮中已經有些日子,我也知道上官大人是個極謹慎的人,在女皇陛下身邊做她的貼身祕書,於李氏皇族和武氏皇族之間,一直不偏不倚,不敢對哪一方特別熱情,有什麼明顯的傾向。如今她倒像交了桃花運,先後得到武三思和武承嗣的殷勤問好與垂顧,只怕讓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吧!

    果然上官大人的聲音顯得有些懼怕:“魏王說笑了。殿下深受皇恩,是國家棟梁,婉兒何德何能,敢有仰攀殿下之尊?婉兒不才,只願以微薄之力,爲皇上略爲分憂解難。”

    不等魏王回答,上官大人又深施一禮,說道:“殿下深受皇恩,恐怕皇上隨時會有詔命,婉兒不得不告退。”接着她又深施一禮,後退一步,又擡頭嬌媚地一笑,道,“這假山之上,路崎嶇不平,昏暗無光,請殿下容婉兒無禮了。”她緩緩轉身,提着裙裾,步履有些遲疑地慢慢向假山下走去,一個趔趄,幾乎跌倒。

    武承嗣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笑道:“還是本王扶着上官大人吧。上官大人總不會連這個都拒絕?”

    上官大人對他莞爾一笑,說道:“那麼有勞殿下了。”

    他們慢慢地下了假山,漸漸地走遠。走到外面路口,就有侍從從各處冒出來在前面提着燈引路。上官大人縮回扶在武承嗣臂上的手,又深施一禮,伸出手來說:“殿下先請。”

    武承嗣笑了笑,說道:“上官大人是個守禮之人,本王若不先走,恐怕今晚我們要在這裏謙讓一晚。好吧,那本王就先行一步。”

    於是他們一前一後,在各自侍從的引領下,向麗春殿走去。

    阿雪輕呼一聲,跳了起來,一把抱起我又飛了起來,停留在某一無人宮殿的屋頂。

    我心理有一千個問題要問她,卻不知從何開口。阿雪轉頭對我恨聲道說:“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害死了我的姐姐。”

    “你姐姐?”我疑惑地問。在巴州的時候,我只見過阿雪,並不知道她還有家人。

    阿雪的目光望向宮牆外的洛水,回到了遙遠的過去:“我姐姐也是一隻白狐,我們倆是一母同胞。很久很久以前,我跟她在一起玩耍,被獵人射傷追趕後失散了。後來她被她的師父所救,我被我的師父所救,我們便分開學藝,在一起偶爾的機會,才重新相認。我那次向你告別,就是忽然感覺不對,十分想去探望她。不料好容易在洛陽找到她的消息,她卻已經去世。我留在洛陽調查她的死因。阿草,我和姐姐都是修煉成精的狐狸,如果沒有人殺我們,我們是不會死的。後來我終於查到我姐姐的死因。”

    我看着她的眼睛充滿了同情。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她與姐姐自幼失散,好容易團聚,得到的卻是生死相隔的結果。我那弟弟阿樹,曾經是我們全家的紐帶,我們全家人的寵兒,如今我都不知道他是生是死,究竟在哪裏。

    “我姐姐被她師父救起之後帶到嶺南。真是前世冤孽,那個時候武承嗣一家也被流放在嶺南。有一個官吏爲了討好皇上,千方百計要置這家於死地。偏偏我姐姐遇到了,看見武承嗣長得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動了凡心,設計將那官員害死,出手救了他們一家。武承嗣對我姐姐感恩戴德,發誓有朝一日發達了一定要報答我姐姐的恩情。”阿雪速速地說着,聲音冷冷的,眼睛裏卻一滴眼淚也沒有。

    她接着說道:“我姐姐也是傻,爲了這個男人,幾乎跟她師父決裂。她居然進入武家,甘爲侍妾。那時武氏落魄,武承嗣的夫人只是一個下級官吏之女,他們整個家族都被朝廷盯着,絕不敢鬧出絲毫的事故,怕給皇上藉口賜死他們。不料後來皇上覺得朝中勢單力薄,而且武承嗣之父已死,皇上便下旨赦免了武氏之罪,讓武承嗣回到洛京承繼武氏先祖之爵。”

    “武承嗣那時對我姐姐寵愛有加,自然帶着我姐姐一起回到洛京,甚至一度想立我姐姐爲魏王妃。魏王妃嫉恨在心,向武氏其他族人哭訴。後來武承嗣怕皇上怪罪他才發達便要拋棄糟糠之妻,也就罷了。其實我姐姐從來沒想過要做魏王妃。她是個修煉成精的狐仙,與武承嗣在一起全是因爲愛他,什麼魏王妃,哪怕是讓她做皇后,她也不見得樂意。”

    “隨着魏王的勢力在朝中越來越大,魏王妃的氣焰也越來越囂張。她開始處處刁難我姐姐,都被我姐姐巧妙化解。終於有一天她居然趁着三月三踏青,收買殺手,將我姐姐射殺。”

    我倒吸一口涼氣——梁王妃,那個傳說中整日怕女皇陛下要毒殺她的懦弱女子,會買兇殺死丈夫的愛妾?

    阿雪接着說:“大唐法度,妻貴妾賤。一個妾死了,根本不是什麼。那武承嗣怕家醜外揚,明知是魏王妃買兇乾的,卻裝作不知,稀裏糊塗地草草令人安葬,但是卻從此不再與魏王妃講話,不去她的住處,漸漸地把管家權也剝奪了。”

    我點頭說:“雖說他沒有追究兇手的責任,但是也算是做了懲處——”

    話還沒說完,阿雪冷笑着咬牙道:“我姐姐瞎了眼,魏王就是一個小人。他虛僞,自卑,鄙怯。我姐姐若不是被他的外表所迷,何至於喪命?我姐姐算是他最心愛的人,死了他爲了自己魏王府的面子,不令殺人者償命,我姐姐不是白死了?”

    “我查清楚真相,便變化成我姐姐的樣子,時時在夜晚出現在魏王妃的住處。漸漸地,她便瘋了。但是她手下的人,魏王府的人都不知道她爲什麼瘋,還以爲她怕女皇陛下給她下毒。”說到這裏,阿雪居然輕笑了一下。

    原來如此。我試探着問:“那魏王妃今日之死,可否與你有關?”

    阿雪又冷笑一聲:“怎麼不是?當然是我!今日魏王帶着他的兒女們進宮與皇上一起守歲,下人們都跟了去。剩下的那些,誰不要自己團圓?所以魏王妃身邊,只剩下幾個使喚丫頭,又都聚在偏殿喝酒。我打扮成她貼身丫頭的樣子過去陪她,漸漸地與她說些過去的事,自然提到我姐姐。慢慢的,我轉過頭去,再轉回來,臉變成我姐姐的樣子,她嚇得縮進了牀底。我將她從牀底拖出,拖到後院的一口井邊,讓她看到井底的水,映出我清晰的面容。我說,你看,這個狐狸精女人跟你的老公奪親愛,你還不快去掐死她!”

    “這個蠢女人,居然把水裏自己的倒影看成她老公。她深深地撲到井沿,把頭探下去罵他們狗男女。我便一提她的腳,把她扔

    了下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阿雪。停了停,我聽見自己問她:“你還要殺魏王麼?”

    阿雪冷笑道:“他知道自己惡事做絕,怕不得好死,走到哪裏都層層護衛。我且放過他。他是個心胸極爲狹隘的人,多行不義必自斃。阿草,你若想幫我,就想方設法別讓他做了太子即可。他做夢都想入承大統做皇帝,做不了的話會氣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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