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97 拒媒
    我袖着簪子攜着阿柳回宮,意外地看到尚衣局的貞娘與悠蘭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春雨忙裏忙外進進出出,一會兒拿個鉢,一會兒找個槌,一會兒又整塊紗,煞是忙碌。

    兩個小宮女拿着石臼在不住地搗啊搗,不知搗些什麼。

    悠蘭見了我,笑着扔下手裏的夥計站起來道:“姑娘回來了?貞娘大人今日過來傳授我們做胭脂的方子,我們試着先做出第一盒看看怎樣。”

    貞娘站起來笑道:“何大夫回來了!上次春雨說過何大夫想學習做胭脂的法子,剛好這幾天連着去西苑,那百花園花房管事的娘子是我遠房表妹,給我留了些上好新鮮的玫瑰花,有大紅的有粉紅的,我都拿了來,趁着新鮮趕緊過來教悠蘭和春雨現做一些,等你們學會了,可以要什麼花只管直接跟我表妹去說,她很好說話。”

    案上尚有一碗玫瑰花朵連着梗,是最新鮮且顏色最鮮的時刻摘下來的,應該是取汁最好的材料。我趕緊緻謝道:“難得大人記掛着,讓阿草如何謝您纔好?”

    貞娘笑道:“這也是機緣巧合。一來皇上舉行蹴鞠之局,讓我們連着幾日都有機會去西苑一走;二來我也是有私心的——每年春天我這臉上都要發一些疙瘩,奇癢無比,也不敢狠命撓,多撓要撓出血來。若大人能研製出什麼能止住疙瘩的香粉與胭脂,求大人把方子給我,我也如法炮製。”

    悠蘭揮手與兩個搗花的小宮女,拿着那碗玫瑰並帶着阿柳退了下去,留我與貞娘分別坐於案几兩邊。我給貞娘添了茶笑道:“早幾日去找了幾本書,也記了些方子,等我一個個試過來送大人去試試。只是胭脂雖好,只擦與兩頰,最好還是製成香粉,塗抹於整個臉上。”

    貞娘道:“時人喜歡用鉛粉,但是鉛粉雖好,卻很傷皮膚。也有人用米粉,但是米粉出汗容易凝結。是而我先用黏米做粉,摻入珍珠粉與玉簪花膏子一起蒸了以後曬乾製成的粉又均勻,出了汗又不容易凝結,只是多幾道工序,做起來費事,因此一年也做得不多。玉簪花花房裏不養,要等夏秋纔開花,但是一開起來卻是極多。”

    我點頭道:“事事皆文章,都有竅門的!”

    貞娘笑道:“可不是。明日最後一日蹴鞠賽事,何大夫若去,我可將表妹玉娘引薦給何大夫,以後若是何大夫需用什麼話什麼草,只管託人遞信給她,她無不從命。”

    這麼一說,我料想這玉娘必有宿疾,聽聞貞娘吃了我開的藥有所改善,也想找我視診。於是我順水推舟道:“明日我自然還是要隨扈的,到時候可以在校場旁邊不拘什麼地方見見玉娘,順便也給她把把脈也無妨。”

    貞娘大喜道:“如此,我今日就託人帶話給她。”

    她一直坐到我們蒸出第一鍋胭脂,倒入小小瓷盒裏凝結才離去。貞娘前腳走,女皇陛下宮中便傳來旨意,要我覲見。

    悠蘭趕緊給我理了理頭髮,又查看了周身的衣服並無不妥之處,才隨我去長生院。

    女皇陛下這次是在她的起居室接見我,太平公主與上官大人分坐兩側。這麼正規的接見,倒令我心裏多了份忐忑不安。

    我跪下行禮。女皇陛下道:“免禮。”

    太平公主在一側開口道:“阿草,今日叫你來,是母皇想讓我爲你保一大媒。因你上無父母,下缺兄弟姐妹,只好把你本人叫來問問你可願意與否。”

    我立刻知道是什麼事。雖然說這幾日我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此刻被這麼一說,還是不知如何應答。停了好一會兒,我才斟酌着回答道:“阿草尚且年幼,入宮時間短,未及報效母皇敢妄言婚事。”

    太平公主笑道:“只說保媒,又沒說立刻成親。你們可以先訂親,過幾年再長大些行禮。而且又沒讓你嫁到外面去,嫁與宗室子弟,依然可以時時進宮報效皇上。”

    我急急地道:“阿草不祥之身,怎敢妄想嫁入宗室?”

    太平公主道:“阿草,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如今你是內宮從七品供奉,拿朝廷俸祿的內官,那種無稽之談,不可放在心上。你若把這種鄉野之談放在心上,置重用你的母皇於何地?置朝廷威嚴於何地?”

    我復又磕下頭去,謝罪道:“阿草輕佻了。望皇上降罪!”

    女皇陛下此時纔開口道:“阿草以後記得你現在已經不是布衣百姓,是食朝廷俸祿的從七品供奉。那日梁王給你和大郎說合,朕留神看了,似乎大郎對你也是頗有意思,於是令公主去詢問大郎的意思。大郎果然是個有情有義的君子,他說若你願意嫁,他斷斷不肯屈你,定是要給你正妃的名分。你看如何?”

    我聞之大驚,冷汗涔涔而下,幾乎勢頭內衣——那日在西苑校場邊的樹林裏,我與他不是說明白了嗎?他親口道:“好吧,阿草,如果皇祖母或者其他什麼人問起這門親事,我們一起拒絕好了。我敬重你,不會令你爲難。”

    我們說好的齊齊拒絕呢?怎麼變成壽春王殿下願意娶我做正妃?我欲哭無淚!

    我再一次匍匐下去磕頭如搗蒜:“皇上,以壽春王之尊,即便阿草是內宮七品供奉,也不敢高攀王妃正位。阿草出身寒微,幼年喪母,母親因爲阿草吃盡辛苦且又蒙冤屈死,是皇上以萬世之英明爲阿草之母雪盡冤屈,並憐惜阿草之才委以重任,阿草以曲曲薄命,唯願以身報效我皇,不離左右。請吾皇莫要嫌棄阿草不才,驅趕阿草,讓阿草跟隨左右以盡赤子之心。”

    我伏在地上,額頭碰在合攏的雙手手背,身子不住地顫抖。女皇陛下詫異地說:“阿草,你何以推辭?我這玉樹臨風的親孫子才華蓋世,血統高貴,難道還入不了你的法眼?或者你嫌棄他如今落魄,被圈禁在五王府不得自由?阿草,你要知道,大郎即使圈禁在五王府,他仍然是壽春王。王爵還在。只不過我看他們兄弟日漸長大,尤其是三郎,性子過於剛烈,想煞煞他的性子——大郎也不過是陪伴管教弟弟才被他們所累。”

    我再一次叩首:“阿草不敢!壽春王殿下人品高貴,阿草尊重敬仰,並不敢輕視。只是,只是。。。。。。”我結結巴巴地說不上來,更加一頭大汗。

    “只是什麼?阿草,難道我們大郎這樣的皇室血親,謙謙君子都配不上你,你要等着皇嗣殿下來向你求娶?”太平公主又驚又怒。她雖然不希望我嫁給壽春王,但是這樣拒絕他,卻讓她感到顏面盡失。

    也難怪公主對我的婉拒疑惑不解並有些惱怒。要知道在皇宮之中,除了皇帝和皇子們是男人,再也見不到一個真正的男人,多少宮中服役的宮女們,如果想得到男人的關注和愛撫,要麼等着服役到一定年限申請出宮,要麼只有在皇帝或者皇子們面前多露面以得到他們的垂青,從此一步登天。倘若運氣好生下一男半女,更是榮華富貴在咫尺之間,能登上後位也不是不可能。女皇陛下不也是從才人走到皇后,再登基稱帝的麼?況且本朝皇帝是女的,那麼唯一能夠企盼的男性就是諸位皇子。如今宗室裏面最有可能成爲太孫的王子向我求婚,我居然百般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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