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21 羅織
    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絕抱蔓歸。

    究竟是這些佞臣小人把陛下的瓜都摘光了,還是陛下自己摘光了他們?難道天家的母親不爲兒女哺乳,也沒有童年時親密快樂的時光嗎?那麼先帝與女皇陛下對太平公主的寵愛怎麼說呢?

    我無力地癱倒在地上,遲疑地應和:“是。”

    來俊臣很滿意我的回答,接着問:“你是何時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是誰告知你的?”

    我順着他的話往下編:“是,是罪女母親告知罪女,說罪女之生父爲皇上所殺,要罪女長大爲生父報仇。”

    “你生父爲何人?”

    “罪,罪女實在不知!”我忽然感到自己很無恥。說自己是前太子的金枝玉葉,我實在說不出口。

    “大膽犯婦!生父爲誰你都不知,如何爲生父報仇?來人,給她上夾棍,看她說不說實話!”

    兩個皁隸擡起夾棍走到我的兩腿之間。我感到一股冰涼的風在腳底刮過。我的毛孔開始收縮,我大叫一聲道:“罪女願招!罪女願招!”

    來俊臣冷笑道:“快招!”

    我可憐巴巴地擡頭:“罪女疼得腦殼糊塗,望大人再給點提示。”

    來俊臣道:“你母以一婦人之力獨自養活了你四、五年,一個村婦何來的錢帛?必是嫁你假父之時帶着銀錢。你生父生前大富大貴,是來自洛陽的貴人,本姓李,是也不是?”

    這樣明顯的逼供與教唆,簡直無恥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竟然發生在光天化日的帝都,發生在天子腳下的刑官身上,也是千古奇聞。看來陛下宮裏傳出來的消息是準確的——來俊臣要給我安一個前太子的生父,我從鄉野草民,一下子變成了前太子愛妾所生,逃入民間的幼女。

    我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流淌着如此高貴的血液!前太子的那些兒女們,女皇並沒有殺他們,而是同皇嗣殿下的五個王子一樣,被高牆圈禁在帝都的某一個深深院落。他們與五位王子不同的是,當女皇陛下想起五位王子的時候,或者還可以招他們入宮見一見,而前太子的那些孩子們,女皇陛下似乎已經將他們遺忘。

    我只能苦笑着承認:“是。罪女之母在閒暇之時教導罪女,生父爲陛下所殺,要罪女長大後爲父報仇。”

    “所以她故意殺死你的繼父,讓你有理由上京告御狀,留在宮裏,取得陛下的信任,再伺機而動,是也不是?”

    “是。”

    “可憑你一己之力還是不夠,必定有什麼人會來襄助你!”

    故事居然就這樣銜接起來。原來不僅僅是詩人文人才有想象力,街頭的流氓混混也可以有超凡的想象力,不能不讓人目瞪口呆。羅織如此容易,也是如此傳奇。

    我不得不附和:“母親告訴我,等我到了京城,自然有人會找我幫我!”

    “找你的人是誰?幫你的人又是誰?”來俊臣問道。

    我抓狂了!父親母親都是過世的人,我胡編亂造也害不了誰。前太子賢也早已作古,我冒認他的女兒也沒有什麼。我若被定罪,兩眼一閉死也死了,可是這個幕後指使我的人,我該攀附誰?

    皇嗣殿下?太平公主?都是我的恩人!悠蘭、春雨與我情同姐妹,又有何辜?魏王、梁王?他們不過想做女皇陛下的繼承人,與我並無深仇大恨,教我如何說得出口?

    我終於明白,一個謊言需要十個甚至一百個謊言來掩蓋。人一旦撒了一次謊,就要終其一生不斷地撒謊,於是就成爲被人鄙視的謊言家。

    “我,我。。。”我結結巴巴。

    “從實招來!”來俊臣一拍驚堂木。

    “那個人還沒有來找罪女。”我最終憋出一句話。

    來俊臣冷笑道:“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給我上夾棍!”

    那冰涼堅硬的夾棍被套在我的兩隻腳踝上。我身子一哆嗦,來俊臣扔下令籤,喝道:“給我夾!”

    一股劇痛排山倒海地從腳踝傳到心臟。我呻吟着:“太。。。。。。”

    我想說的是“太荒唐”。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來俊臣欣喜若狂地接上去:“太平公主,是也不是?!”

    接着他揮揮手:“停!給她鬆了吧。”

    我頭一低,又暈了過去。這一次,我分明聽到他的狂笑:“她點頭了!她招了!快,拿去給她畫押!”

    迷迷糊糊中,我感到我的手別人抓起,在一個印泥盒裏按一按,又被抓着死命地按在一摞紙上。

    我終於攀咬了太平公主。我就以這種滑稽的方式,攀要了太平公主,這個帝國第一公主,除了女皇陛下以外最有權勢的女人。

    來俊臣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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