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58 尋歡(上)
    成年後的長信縣主第一次的露面是在隨扈女皇陛下上陽宮十里長廊的宴樂中。上陽宮麗春殿院中着落水的那十里長廊是夏日宴飲的好去處。登高臨水,憑水臨風,近處碧波盪漾,遠處船帆點點,岸邊楊柳依依,街上百姓營營役役,全在宮中高處的貴人眼中,風景如畫,江山如畫,憑是什麼人,無法不對這滾滾紅塵生出眷戀之心。

    更有十里長廊遮陽,清風徐徐,夏日的炎熱便是一個傳說,在這裏並不存在。

    由太平公主帶領着,女皇陛下一左一右由張氏兄弟攙扶着,登上了一里長廊。我因爲協助公主安排此次活動,便跟在公主身邊等候差遣。

    在駕臨上陽宮之前,太平公主已經引着長信縣主拜見了她的親祖母,至高無上的女皇陛下,也是親手安排了她父親的女皇陛下。傳說中,這位兇惡的母親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當然也有另一個傳說,說這位所謂的母親之所以能下得這樣的狠手,是因爲她並非她父親的生母,而是她父親的姨母兼嫡母。她的父親,是她的祖父和自己的大姨姐的私生子。

    究竟哪個傳說是真,那個傳說是假,對她這個具有皇家血統的女孩並不重要。她畢竟只是個女孩,手無束雞之力,更遑論報仇雪恨。

    她只想活下去。如果可能,更好地活下去。

    她提前被接進宮裏,由專門的宮人教導宮中禮儀,是以在御前對答的時候還算得體,只是微微有些緊張。

    女皇陛下當時坐在高處大量着這個久未見面的孫女。令她欣慰的是,這個孫女長得並不她的父親。長期的幽禁生活使她矮小瘦弱面色有些發黃,以致那些華麗的衣服在她身上顯得寬大並且可笑。

    女皇陛下皺眉道:“她都十六了,還長得這般小,倒有些阿草剛進宮時的模樣。阿草生長在民間,又有繼父虐*待,喫不飽穿不暖也就罷了,可她是高祖太宗高宗的血脈,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慢待她?她都這樣,她的那幾個兄弟又如何?!”

    天子震怒,下邊之人惶恐地跪倒了一片,都不敢出聲——宮裏看人下菜又不是頭一回,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廢太子的幾個孩子,給口飯喫餓不死就是天大的恩典了,還想怎地?怎麼女皇陛下居然生氣了?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嗎?”

    難道朝廷的風向真的要變了?所有的人都伏在地上苦思冥想。

    倒是長信縣主戰戰兢兢地磕頭說道:“我們兄妹先天弱,並未受到虧待。”

    女皇陛下下旨:“既如此,太平改日讓御醫去給他們的那幾個兄弟把把脈,開幾帖方子;或者你帶阿草過去給他們瞧瞧也成。”

    太平公主連忙欠身道:“兒臣遵旨。”

    女皇陛下嗔道:“朕公務忙,記不得這些雜事,你也不提醒朕!這些可都是你的親侄兒。”

    太平公主再次欠身:“兒臣疏忽了!”

    女皇陛下這才令長信縣主平身,又問她些問題,才讓她跟從自己去上陽宮。

    可是

    在外命婦看來,就是長信縣主一入宮便隨侍在女皇陛下駕前,一時間都摸不着頭腦,比那些宮人還要惶惑。特別是梁王妃和魏王繼妃,已經不時地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次的遊園直接越過麗春殿登上宮城的一里長廊,在臨水最近的宜男亭駐停。沿着宜男亭一字向東排開,面朝洛水在長廊內安放桌几。女皇陛下落座,環顧左右,忽然問道:“今日阿雀怎麼沒來?”

    太平公主一愣,旋即笑道:“母皇禁她的足,無旨不敢外出。”

    女皇陛下凝神想一想,問道:“朕居然沒給她解禁?真是老糊塗了。”

    旁邊爲女皇陛下剝荔枝的張宗昌將幾顆剔去核的荔枝盛在一隻淡青色玉碗裏呈給女皇陛下,笑語嫣然地說:“陛下哪裏老了?陛下不過是國事繁忙,契丹突厥就夠讓陛下操心的,哪裏還記得這些後宮的小事!”

    張易之捧着斟了葡萄酒的白玉杯上前,嬌柔地附和說:“可是呢!皇上操心的是天下大事,這些後宮的小事,就交給公主吧!”

    女皇陛下嘆道:“說起來她也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如今因爲後宮沒有個穩妥的人管,害得她三天兩頭住在宮裏,跟駙馬不能團聚。”

    太平公主嗔道:“母皇說什麼呢!兒臣與駙馬老夫老妻了!”

    外面盛傳當初女皇陛下爲公主選了武攸暨做駙馬,便毒殺了武攸暨的原配,這使得武攸暨對公主甚有心結。公主自幼嬌生慣養,被二聖萬千寵愛,自然是心高氣傲的。一開始駙馬還掩蓋得好,故而兩個人還算過得去,生了二子二女。時間長了,駙馬未免懈怠,心結暴露,這令公主十分不快。兩人漸漸離心離德。公主暗納男寵,對着駙馬納妾也睜眼閉眼不加干涉,兩個人算是各有風光,各不干擾。

    所以公主住宮內還是住公主府,並無不同。最近一段時間女皇陛下脾氣不好,朝事煩雜,她倒是宮裏住得多些,爲陛下排憂解難,深得陛下歡心。

    女皇陛下又問:“今日大郎三郎他們可有來?”

    公主欠身道:“今日都是女眷,幾位宗室都沒讓他們來。”說着她湊近女皇陛下的耳邊悄聲地說,“阿訓這孩子還是要給點訓誡纔好。否則阿雀被罰了,阿訓卻沒事,有失公允。”

    女皇陛下道:“誰說不是?以後宮中有什麼宴樂,不要讓他來,讓他在家中思過吧。”

    公主笑着直回身子:“是。那麼今天讓不讓阿雀出來?罰了她這些日子也夠了。再不上學功課落下了。”

    女皇陛下道:“阿忠不願意娶,難道還要強塞給他不成?再禁下去她答應嫁給阿忠,那究竟是要她嫁還是不嫁?放她出來吧,告訴她人家阿忠不願意娶她。”

    公主便令人去傳旨給西門雀,讓她來上陽宮伴駕。

    女皇陛下笑道:“朕也是白操心。今年年酒喝多了,喝醉了,要給這個做媒,給那個做媒,居然一個領情的都沒有,真是老悖晦,被人嫌棄了。”

    我嚇得趕緊跪下謝罪:“是微臣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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