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死鳥的傳說之一宿命 >174 傳遞(下)
    一直到我不得不回宮的時候,我們纔得到消息,說王仁皎大人爲了制住受驚的馬,救出被困在馬車裏的皇嗣殿下被那馬狠狠地甩了出去,摔成重傷。阿忠與周至純從狄府告辭出來時剛好遇到人們在紛紛議論這件事,便多方打聽,直奔事發現場——洛陽城的南門。那馬雖然把王仁皎甩了出去,卻終於放慢了速度,被守城的幾個將領合力拼死攔住。

    據說皇嗣殿下被扶出馬車的時候已經撞得鼻青臉腫,吐得七葷八素。他在驚恐中暈了過去。

    而王仁皎根本是直接摔得昏死過去,被阿忠他們擡回家的時候生死未卜,嚇得正在安撫孃家嫂子的王夫人三魂失了七魄,放聲大哭。王夫人的孃家嫂子,頓時從被安慰者變成了安慰者。

    我回到宮裏的時候,皇嗣殿下的馬匹受驚之事已經傳到宮裏。在宮門口我便接到女皇陛下的諭旨,着我去東宮爲皇嗣殿下視診。

    於是我在宮人的引領下進入東宮。御醫們已經給皇嗣殿下施針,皇嗣殿下悠悠轉來,卻變得認不得人了。

    女皇陛下在上官大人與太平公主的陪伴下駕臨東宮,叫了御醫們問病情。領頭的御醫道:“殿下受驚過度,一時半時難以恢復神志,臣以爲陛下還是不能操之過急,還是給殿下一些時日慢慢恢復才能見效。”

    女皇陛下怒道:“好好的怎麼會馬匹受驚?旦兒跟從的人呢?有沒有都拘起來審問?”

    上官大人欠身回道:“洛陽府已經都拘了,準備移交給掖庭令——”

    女皇陛下道:“東宮的人本來就是歸掖庭令管,內中盤根錯節,只怕不能審得分明,還是讓洛陽府審吧!這件事發生在洛陽府的地盤上,讓他們審也是合情合理。”

    上官大人欠身道:“是!”

    太平公主對審案一事並不多言,只是關切地尋問御醫:“你說皇兄已經醒了,爲何卻不認識我們?”

    “殿下受驚太甚,雖然已醒,腦子還糊塗着。”

    “那麼會不會以後腦子都清楚不了?”女皇陛下憂心忡忡地問道。

    太平公主連忙說:“母皇,怎麼會呢?四哥不過是一時成這樣。好生養一養,必定可以恢復。”

    御醫也道:“臣以爲還是要殿下至親之人在榻前侍疾,能安定殿下之心,安撫殿下之魂。”

    太平公主聽了,心中歡喜,也轉頭對女皇陛下道:“是啊母皇,皇兄身邊的人都入了洛陽府,每個親近人,這魂兒嚇得也回不來,不如讓壽昌、荊山、淮陽以及大郎兄弟幾個都來侍疾。幾個疼愛的兒女繞在膝下說說笑笑,讀讀書說說話,定能安撫皇兄之心魂,早日恢復。”

    女皇陛下略爲思索,轉頭對上官大人說:“就讓宮裏的三位郡主和大郎三郎來東宮侍疾吧。那幾個小的就算了,沒得添亂;淮陽雖然年幼,但是頗受旦兒喜愛,有她在旁,旦兒也許會清醒得快一些。”

    上官大人據案立刻擬旨,用了玉璽之後,立刻有人去宮裏及五王府傳旨。

    未幾幾位郡主與壽春王及臨淄王都聚集在東宮。在壽春王的帶領下,他們有條不紊地行禮問安,並未表

    現出驚慌失措,也未痛哭。

    女皇陛下深感滿意,說道:“你們這幾日就在東宮侍疾,非詔不得外出。你們的父親平日對你們呵護有加,這是體現你們孝心的時候了。”

    壽春王道:“孫兒們定然殷勤侍奉父王康復。皇祖母勞累一天,父王病情也還穩定,請皇祖母迴鑾歇息吧。皇祖母的龍體關係國本社稷,不可太過勞累。”

    幾個兄弟姐妹一起重複:“皇祖母的龍體關係國本社稷,不可太過勞累。還請皇祖母迴鑾。”

    女皇陛下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大郎,你父親生病,你長兄爲父,不僅要侍奉父親康復,還要管理約束弟弟妹妹。”

    壽春王殿下道:“孫兒銘記皇祖母教誨。”頓了頓他又說,“孫兒還請皇祖母準御醫與何供奉都住在東宮,隨時視診。”

    女皇陛下這才注意到我,轉頭問向我:“阿草,你覺得旦兒可要緊不要緊?”

    我躬身答道:“回陛下,殿下的臉和身子看上去十分嚴重,其實倒也還好。殿下身子上還有隱隱向上之氣,只要及時救治,應該可以逢凶化吉。”

    女皇陛下見我與御醫口徑一致,頓時放下大半顆心。我感受到從她那裏傳來的氣場,由弱到強,曲曲折折地波動,從繃緊到鬆弛。

    看來母子連心,她還是愛她的兒子的。只是有時候她對愛的表達讓人感覺不到,對怒氣的發泄卻讓人戰戰兢兢。

    她不過是個母親。世上哪有母親不愛孩子的?只是她不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她對她所有的兒子寄予厚望,卻不知道欲速則不達,過猶不及的道理。

    太平公主首先感到了女皇陛下的疲憊。她在旁邊勸着,終於把女皇陛下勸回了宮。我與幾位郡主留了下來。我給皇嗣殿下也開了藥。對比我與御醫開的藥,壽春王殿下決定還是用我的藥。

    其實也就差了幾味藥草,他選擇信任我。

    幾位親兄妹就別重逢,在皇嗣殿下的寢殿打地鋪侍奉通宵,也是要徹夜聚談的意思。值班的御醫們睡在後殿,我則被安排在偏殿的一間小屋內。

    悠蘭一邊幫我更衣一邊問我:“皇嗣殿下真的沒事麼?”

    我躊躇片刻,說道:“殿下吉人天相,應該沒事。”其實我懷疑他已經清醒,只是在裝作認不清人。他在逃避着什麼。這個喜歡韜光養晦的皇子,似乎在壓力之下,接近於崩潰的邊緣,寧可自己長睡不醒吧。也許他不願意面對他嚴厲的母親,不知道怎樣面對他嚴厲的母親。他心中是不是很慶幸有這樣一個“車禍”?

    但是這個猜測我不能說。即使我信任悠蘭也不能說。因爲一旦說了,她即使不外傳任何人,她的態度也會不同,讓人看出端倪。

    悠蘭又道:“不知道王大人怎樣了。據說那邊傷勢重得很,滿身滿臉都是血,骨頭都斷了好幾根。”

    可憐的雙兒,不知道哭成什麼樣子了。整個王府上下,大約感覺天都塌下來了吧!皇嗣殿下畢竟是天家骨肉,他若有個短長,他的孩子們還會被以宗室的優厚待遇被撫養長大,可是王府失去頂樑柱,一家子都會失去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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